伊荔带着扬扬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路有说有笑,蹦蹦跳跳地回了家。
快到家时,突然发现有人进了小屋,看不清楚身形,但是即便可以确定是个男子。
伊荔一惊,立即拉着扬扬躲到了一边。
伊荔第一念头便是卢大娘派人来查看虚实了。
伊荔这次不敢贸然上前了,当然不是因为怕,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麻烦。
昨日她会那么刚好出现在卢大娘面前,本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断了卢大娘的念想。
伊荔记得前些日子,就在原主的父母遇难之后,卢大娘很快便找到了原主,提出要收养她和扬扬,只要扬扬肯认她为义母,将来的荣华富贵,那自然是享不尽的。
想不到几乎无力拉扯幼弟一同生活的原主,断然拒绝了卢大娘的美意。
这其中,自然是有些缘由的。
卢大娘是蔡老爷家的大娘子,蔡家富有,相当于这十里八乡的首富,也算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但可惜的是卢大娘虽然强悍,掌握着中馈,却不受蔡老爷喜欢。
原因就是她只生了两个丫头,眼见着两个丫头如今都已到了豆蔻年华,自己即将当时外祖母了,却还没有生出儿子来。
而蔡老爷生性风流,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家里妻妾成群,庶子也生了好几个。
要不是卢大娘的娘家有点权势,她早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妾给拉下位子来了。
蔡老爷的长子已至弱冠,还未有嫡子,这事,卢氏娘家就算再有权势,也说不过去了。
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卢大娘便四处活动,想着过继一个娃,当亲生儿子养着,巩固自己的位置。
就那么恰好地,在伊家刚到这个渔村的时候,就被卢大娘看了去。
特别是伊飞扬,虽然身上的衣衫破旧,甚至也在脸上抹了灰,可是依然掩盖不住他的灵动。澄澈的大眼睛,两颊嘟嘟的婴儿肥,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捏一下。
从此以后,卢大娘便对伊家一家上了心。
对刚来这个小渔村,人生地不熟的伊家,照顾有加。
可是有一天,伊家父母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卢大娘在蔡家的处境,言语间也多有担忧。后来甚至交代原主,离卢大娘远一些。
原主倒也不糊涂,眼下父母既去,看着像是走投无路了,但是这扬扬去了蔡家,便是要过继给蔡家,这事,她断断做不得主。
而甚至于她而言,最可能的下场便是被送进蔡老爷房里。
卢大娘不知小女孩的心思沉重,便觉得她不识抬举,如此飞黄腾达的机会,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偏生就她还不领情。
此事后,没过几天,原主便命丧黄泉。
这卢大娘便又找来了。
伊荔在空间里听着卢大娘和苏井南的对话,原本不想出现,后来终于是听不下去了,这才决定现身吓唬她,让她不要再找来。
想不到这才过了一日,又有人出现在小木屋里,伊荔自然联想到会不会是卢大娘派来的人。
扬扬很听话地躲在伊荔背后,朝着小木屋的方向,悄悄观察着。
“姐姐,是明西哥哥!”扬扬惊喜地叫道,“他不是坏人。”
明西?
伊荔这才大胆探头看,原来就是前天一早台风过境后,那个头上裹着纱布,在小木屋里外疯狂翻找的小伙子,段明西。
段明西是个木匠,确切地说,是个竹篾匠人。
在这个盛产毛竹的地方,用削薄的竹篾制成的各种竹篮、竹椅、竹屏、竹席等物件,深受人们的喜爱。几乎已经渗透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谁家都有那么几件竹编物件。
段明西的手艺极好,削的竹篾厚薄均匀,光滑无刺,编的竹筐竹篮结实耐用,因此生意也特别好,相比这里大多数的渔民人家,生活也宽裕些。
再加上为人勤恳,踏实肯干,早年曾上过学,又有些学问,因此在这十里八乡,仰慕他的姑娘也不少。
但是段明西却一一婉拒,他拒绝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说,如果两个人不能心意想通的话,那不如就一人终老。
段明西的母亲急的不行,可是却拿他没办法,儿子越大越不听话。眼看着现在年纪越来越大了,邻居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还是一心编着竹篮。
段母曾放言,只要他段明西同意,姑娘愿意,她必定成全,绝不干涉。
话放出去没多久,全村的人便都知道了,段家的这个优质小伙子,被初来此地的伊家闺女给迷了魂,见天地往伊家跑,殷勤的不得了。
确定是段明西之后,扬扬便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了过去。
段明西听到身后传来的扬扬声音,身形一顿,激动地扔了手中的工具,转身便迎上了扑上来的扬扬。
“扬扬,明西哥哥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明西哥哥,你去哪里了,我和姐姐差点都被风吹跑了,后来幸好……”扬扬捧着段明西的脸迫不及待地说起来。
说到这的时候,扬扬才想起,姐姐曾交代过,那个厨房密室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于是赶紧打住了话题。
段明西听完有些黯然,又有些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扬扬,前天明西哥哥没赶回来,让你们受惊了,是我的错……”
段明西的话在他抬头看到不远处的伊荔时,吞了回去。甚至还因为巨大的震惊晃了晃身子,差点松手将扬扬扔到了地上。
因为那个几乎身子都凉到僵硬的人了,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对着他点头打招呼。
他除了眼里的震撼和惊喜,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段明西怀疑自己看错了,空出一只手来揉了揉眼睛,还是一样的场景。
伊荔慢慢地走了过来,微笑地说了声:“我知道是你收拾的,谢谢你帮我们整理小木屋。”言语间是礼貌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