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功臣(1)(1 / 2)

好想去看看陛下。不知道她现在想着什么,又过得如何。

“婉儿说的是谁?别告诉我是李显那家伙。”她笑着,努力去化解眼前人脸庞的阴霾。

“太平,她是我今生唯一的君。”牵起她的手,目光落下,说得郑重其事。

似乎是叹息一声,太平紧紧握住那只手。垂下眼帘,咬着唇,缓缓摇了摇头。

事情再清楚不过,无论李显如何淡化政变的意义,如何吹捧母亲的文治武功,全是他的事。他自己可以这么做,别人却不能。形势仍旧不明朗,任何人私自探望女皇,都有些瓜田李下的意味。正如武曌自己所说,最后一程,她只能自己走过。

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日,一场腥风血雨的政变后,短短几天内,朝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女皇的政治生命终结以后,似乎是一夜之间,婉儿被逼扛起太多重担。一夜之间风霜凌厉,岁月催人,一夜之间担负所有,无处可逃。政变后的局势风云变幻,两人都始料未及。即便曾经料到,也未曾想来得这么快。

随后的几个月,朝野暗流涌动,未来的走向不仅没有明朗,反而更加诡异,教人摸不着头脑。她们一起走了太久,痛过,哭过,却从未这般疲倦而茫然。

正月二十三日,政变后的第一天,女皇敕令太子监国,大赦天下。婉儿亲笔起草了敕书,落笔之时,手腕仍有些颤抖。她一笔一划写得很慢,不觉鼻酸,只是终究没有流泪。那时她以为,政变已告一段落。至少二张被诛,权力复归李唐,所有人的目的都达到了。

不曾想,几个时辰以后,那些功臣找到她,希望中书能再草拟一份敕书。他们说,这些太少了,远远不够。他们说,皇帝必须立刻让位太子,否则日子久了,怕再横生变故。

横生变故?

婉儿一向温柔和顺示人,尤其对外朝的臣子,意见不和好言相劝,发生口角忍让调和。那几乎是她第一次与他们争吵。温声细语辨析不成,争持一会儿以后,他们似乎更加趾高气扬,大有你不写自有人写的架势。场面一度有些难堪,她将草诏的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她从坐榻上站起来,冷笑着,眼中燃起怒火。她厉声斥责,咬牙道:“你们是怕变故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变故?”

除掉二张固然没错,但一开始,矛头就不该对准陛下。你们这是以下犯上,以臣子犯君王。陛下退了一步,赋予太子实权,还不够么?为什么非要急着皇帝的名号,使原本的“清君侧”成了笑话,让太子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你们,你们就是利欲熏心,贪图拥立之功,你们——[R1]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一时冲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曾经她一直以为,这几人都是狄公门生,忠心奉上,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没错,他们是狄公门生,却不是狄公本人。不曾拥有权力时,谁也不晓得权力的厉害。那是毒瘾,发作起来挠心挠肝,让曾经的忠臣良将急功近利,迫切地要做震主的权臣。

她看着这几人,如此陌生的眼神,似乎不曾认得一般。

“我们几人伴驾入宫,亲率羽林军斩首二张。”他们不慌不忙说道,“听说才人也有功,好像策反了几个宫女,几个来着?”

女皇养的奴婢,熟练工作的刀笔吏,在他们眼里,婉儿不过如此。她的意见什么都不算,她不是能够参与政务,共商国是的朝臣。对这几人而言,大唐的新皇帝,必得是政变推上去的,而非女皇禅让而来。这样他们才真正是功臣,协助太子改朝换代,对大唐有再造之德。没有几人呕心沥血的谋划,就没有明日登上皇位的天子。

于是,一天以后的正月二十四日,又一道敕令下来。女皇向天下宣布,她从此退位,将皇位连同天下都传给太子。那天清晨,婉儿亲手奉上誊写的敕书,武曌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

她阖上眼,轻声叹着。她说,把印盖上吧。

盖上吧。你也该走了。朝廷不再需要武曌,不再需要我这老朽的女人。婉儿,你走了,就从此与我断绝,别再回来。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女皇的眼睛。起身离开,在殿门口停住,手扶上门框。

“婉儿,别回头。”

女皇低沉的声音钝刀一般。她的每一块骨头,都痛了起来。

正月二十五日,李显在通天宫正式继位。二十余年以后,他又一次坐上那把相同的龙椅,山重水复,人却不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天子。

婉儿整日疲于奔命,弄得心力交瘁。一封封诏书出自笔端,从中书飞到门下,好像她亲手推翻了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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