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笑声,秦连生并未开口,只是与孟泽对视一眼。
“分家文书?”孟泽在袖口里掏了掏,拿出张加盖了县衙红章的纸,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官顺路也带了来。”
秦佑之愣在当场,随即质疑:“谁人不知县衙文书俱被烧毁,敢问县令此份文书从何而来?!”
“文书是被烧了。”秦连生沉着开口:“新文书是我请县令补办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十多年的老文书了竟还可以补办?
秦佑之面容狰狞:“浑说!哪有十多年前的文书还能补办的?而且,你凭什么补办的文书?”
秦连生淡然一笑,继续道“我朝律法可没规定老文书不可补办的,既无禁止,当然可为。”
说着他拿出一张白契,昂首挺胸,朗声道:“此乃当年分家时,我们秦家请中人作证立的文书。上面我父亲和二位叔父还有祖父的签字、画押一应俱全。
此书不可作为诉的依据,但作为补办文书的凭据却绰绰有余。
况且,文书烧了,当年办理文书的记录还好好存放在师爷哪儿呢!两相佐证,如何不能补办?”
“怎么,还要验验真假?”孟泽施施然开口。
“不敢。”秦柏之连忙把他那冲动地二哥拉过来,此时他老秦家可还没那势力跟县太爷斗!
主屋众人见状,顿时心中明了,县太爷这是专门为秦家大房撑腰来了。
不晓得秦家大房何时竟搭上了这位据说油盐不进又滑不溜手的县太爷,回想刚才所作所为,个个冷汗津津。
各自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秦佑之还想说几句,被秦柏之捂了嘴,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戏已散场,人们仍意犹未尽,边走边议论:
“真没想到,孟县令还真是来帮秦家的。”
“又没有偏帮!孟县令可是个好官。虽来得时间不长,但做得事我们可看在眼里。因为他,街上地痞流氓都少了不少!”
“人再好,秦财主那些大户欺压佃农,他不也管不了吗?
“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管不了,不奇怪。”
“人心易变,他现在还年轻,鬼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
“说得也是。”
“不过谁能料到那秦家竟能弄到分家文书?还是由县太爷带过来!”
……
见人都走了,孟泽老神在在地喝完了茶,才起身告辞。
临走了,给了秦连生一记眼神,暗示他莫忘了承诺。
……
孙氏长居内宅,哪有几次见过这阵仗?事情已经结束了,脚下还在发虚。唤了丫鬟扶回房中。
歇了半晌,才让人唤秦连生过去,说是有话要问。
秦连生到时孙氏已屏退左右,只留了秦连生的姐姐研姐儿在身侧。
孙氏坐在红木椅子上,问:“你是如何请动孟县令的?”
秦连生面容沉静,只用清透的眼神看着孙氏,道:“我许了他一半身家。”
“什么?!”孙氏大惊失色。
研姐儿忙握住孙氏的手,安抚住孙氏,问秦连生:“众多周知,那孟县令看着随性,实际是个清高的。
县中大户早已想要拉拢,却无一人得其门而入。你老实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秦连生神色波澜不惊:“真的是一半身家。
那孟县令确实是个清官,他不爱财也不爱色,但是,政绩他总要吧。
我以一半身家许诺,打通本县通往邻县的道路。”
“一半家业……”孙氏喃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戚戚,拉住秦连生。
用帕子搽着他的脸 ,道:“连生,不如咱们就把这家业都给了他们。
只收拾了细软,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然就清净了,你也好,嫁人生子。”
没错,自苏醒后便被周边仆役叫着“少爷”的秦连生实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原身的爹一直没儿子,二房三房各种劝着过继,为了糊弄老秦家,将闺女当儿子上了族谱。
看着又开始不住的掉金豆子的孙氏,秦连生漠然。
这个母亲,是个面团样的人,但是对原身确有生养之恩,她也不好苛责,只得忍了。
秦连生耐着性子开口:“我们几个妇道人家,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这是父亲创下的基业,我们怎能轻言放弃?”
“那天,不是我自己掉下池塘的。”见孙氏还在哭,秦连生放了个重雷。道:“是全哥儿把我推下去的!”
那天秦连生刚穿来时,正在水中挣扎,就看见一个半大小子慌里慌张的离开。后来才知道那是二叔父家的全哥儿。
孙氏果然止住了哭声,呐呐:“为什么?”
妍姐儿红了眼眶,恨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秦家家业!”
“所以,母亲您看,即使我们想拿钱息事宁人,那边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姐妹们人才甚好,求娶的人那么多,他们会愿意放弃从中捞一把的机会?”秦连生直击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