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有许多年没听过“陈青”这个名字了,就算是住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很少这么叫陈青。
更多的时候关司墨会拉开一把椅子,对着在客厅里看书的人说:“过来吃饭。”
陈青当然知道关司墨是在叫他,因为房子里只有两个人,在很久很久的时光里都没变过。
但也有关司墨直呼陈青大名的时候,次数不多,因为那意味着即将迎来不悦和争执。过于特定的场景导致关司墨在日后想起陈青这两个字时,总是最先记起他的一张冷脸。
陈青性子是少有的冷淡,关司墨怀疑过他根本不会吵架,因为在关司墨最生气的时候,陈青也只会一言不发的等关司墨骂完,然后平静的问:“骂够了吗?骂够我去学习了。”
说起来陈青没有真的跟他吵过架。
除了那一次。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如今应该没人再敢直呼“陈青”的大名跟他生气。
现在大家都叫他阎修。
关司墨对着屏幕上的两个字沉思了一会儿,表情说不上好坏,他没有陷入长久的回忆,短暂停顿后就拒绝了大黄,说:“不行。”
大黄狗嗅到了绯闻的味道,贼兮兮道:“怎么不行,说来听听?”
关司墨一扣手机,抬眼说:“他死了。”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关司墨便又重复一遍,说:“陈青死了。”
大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哑然的张了张嘴,也不认识陈青是谁,就先垮下一张脸,说:“老大对不起。”
之后又双手作揖,念叨说:“美女姐姐千万别见怪。”
包房内的气氛瞬息万变,转眼间关司墨就成了唯一一个脸上带着笑意的人。
大黄紧张的看着关司墨,不过他是多虑了,关司墨既然这么多年都没删陈青的电话,就根本不怕看到这个名字。
他会拒绝打这通电话,只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陈青了,就算拨了号码过去,对面也只会传来一阵报告空号的机械女音。
关司墨不太在意的拿起一杯酒,说:“我喝。”
他喝的是饶光替他点的酒,一口见底,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大黄尴尬的不知所以,只好也端了一杯,说:“怪我,我也干了。”
可他嘴唇还没被酒杯里的液体沾湿,关司墨就抬手制止了他,关司墨轻轻放下酒杯,温和着说:“陈青这杯酒,只能我自己喝。”
关司墨确实有好多年没喝过酒了,猛一喝还有点上头,他轻轻放下酒杯,看了眼饶光,眼睛里带着几分迷离,说:“看我干什么,继续,到谁了?”
饶光僵了两秒,率先拿起骰盅,等他晃出三个2来,气氛才总算是被拉回来一点。
大黄乐的不行,笑他:“我可信你没出老千了。”
饶光神色复杂的看着大黄,心道:傻逼,这他妈才是出老千。
大黄凭借着“上帝公平论”又晃出了和数最大,他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晃荡着脚尖,说:“来吧我饶少爷,选哪个?”
饶光白了他一眼,说:“真心话。”
“唉,你无不无聊,谁对你那点破事儿感兴趣啊?”大黄的鬼点子没地方使,只好换了个招,说,“行吧,放你一马,说出你现在银行卡余额是多少就得了。”
饶光说:“我有七张,你问哪张?”
大黄隐隐觉得自己要被虐,于是嘚嘚瑟瑟的说了句:“中不溜那张。”
饶光想了想,回答说:“估计有个七十多万吧。”
大黄摸摸心脏:“还好还好,能接受。”
也就跟他老家一套房子差不多价。
游戏继续进行,可接下来小蘑菇的“上帝公平论”突然失灵,前前后后每个人都输了两把,所有人都接受了惩罚。
饶光选了两局真心话,第二回合的答案让大黄知道了原来七张银行卡的“中不溜余额”和“第三名余额”之间是可以差一位数的。
大黄选了两局大冒险,两局任务完成度都不高,但羞辱性极强,饶光把他丢人现眼的模样拍下来,准备随时威胁他宠为他跑腿。
小蘑菇选了一局真心话一局大冒险,完成度五星,满意度五星,暂列“墨唯律师事务所最优秀的人”第一名。
关司墨就没什么可说的,因为人家一杯酒过后,干脆撂挑子不玩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换了好几轮游戏,期间关司墨面前的酒瓶换了不知多少,游戏却是没再正经玩过。
从那杯只有他能喝的酒之后,关司墨沉睡多年的酒虫就像是突然被唤醒,什么真心话大冒险都不参与,输了就认罚,一喝就是两杯。
于是醉的也快。
此时关司墨脸颊微红,上半身靠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眼睛四十五度角仰望包房天花板。
这让其余两人颇为意外,他们一直觉得无所不能的老大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不喝酒是不喝酒,喝了也根本不会醉。
谁知道老大突然舔了舔嘴角……
关司墨用手撑了下额角,垂眸看了眼空着的两个酒杯,心想:我什么时候这么容易醉了?
“老大?”大黄叫了他一声,颤颤巍巍的提醒,“根据你的眼神,我判断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要不你看看脚下?”
关司墨匪夷的一垂眼,看着脚边数不清的空酒瓶,眉头无意识的皱了一下,问:“都是我喝的?”
大黄点点头,之后又发现关司墨根本没看他,才出声回答了句:“是你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