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没问陈青为什么来找他,陈青也没问关司墨要开车去哪,两个人就这么在密闭的空间里沉默了将近三十分钟,直到关司墨靠着路边停下车,陈青才用稍微偏头的姿势表达了疑惑。
关司墨说“等着”,之后自己拿着手机下了车,也不管陈青是不是会听他的话。
陈青的目光始终是跟着关司墨的,关司墨只消回一次头,就能从陈青故作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一道破绽,但关司墨当时心里憋着气,完全不想去看那张气人的脸。
陈青像以前一样听了关司墨的话,他安静的等在车里,透过车窗看见关司墨走进一家便利店,片刻后,负气的人出来,手里多了一包浅蓝色的长方形物体。
关司墨回到车上,把口罩扔给陈青,说:“戴上。”
陈青皱了下眉,显然是不喜欢。
“不戴你就自己打车。”关司墨威胁他。
陈青无法,只好把口罩挂在耳朵上,又过了一会儿,口罩下传来陈青闷声闷气的声音:“还要开多久?”
关司墨心不在焉,问:“怎么?”
陈青往后靠了一下,说:“我困了。”
之后又闭上眼睛,问:“可以睡吗?”
当时的车正好行驶到江边一条人烟稀少的小路上,关司墨抿了下嘴唇,攒了一天的火堵在胸口,他干脆把车停下,随后“咔哒”一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对陈青说:“下车。”
陈青眉心一蹙,不太情愿的抬起眼皮,问:“干什么?”
“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关司墨问,“没话说?”
陈青点了下头,说:“是有。”
关司墨说:“那就说。”
陈青半睁着眼睛,毫不遮掩的将倦意展现在关司墨面前,意思是非得现在说吗?
关司墨被他看的心烦意乱,只好撇开目光,问:“你要睡多久?”
“一个小时。”陈青看着关司墨一脸的不愿意,又说,“昨晚没睡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正好触了关司墨的霉头,关司墨哼笑一声,问:“干什么了没睡好?”
陈青轻轻回答:“搬家了。”
话题进行到这就算彻底结束了,两个人对昨晚的事心知肚明,谁也没再追问细节。
关司墨沉默过后系上安全带,就在陈青以为他要重新驱车前往某地时,关司墨却转手把陈青的安全带解开了。
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那家酒店,说:“我去停车,你自己过来。”
陈青不知道是在琢磨什么,犹豫之中就被关司墨赶下了车,他孤零零的站在江边,修长笔直的一个身影,看着难免让人心疼。
但心疼的是什么呢?
关司墨问了自己这句话,几秒后,他收回看向后视镜的目光,暗自在心中沉吟一句,轮不着我心疼。
不到十五分钟,陈青就收到了关司墨的短信,关司墨给他发了房间的号码,又在后面加了句:口罩戴好。
陈青对此不置可否,短信也没回,只在一会儿后顶着一张被粉丝称为女娲炫技之作的脸光明正大的坐到了江边的石阶上。
口罩呢?
当然是嫌闷扔了。
不过陈青并不担心事情败露,因为他是和一包刚刚开封的口罩一起被赶下的车。
关司墨等了一会儿还不见陈青过来,只好主动打了个电话给他,故意冷着语气问:“还没到?”
陈青没立刻回答,但呼吸声通过听筒清晰的传进关司墨耳朵里,关司墨立刻将手机拿远了几厘米,仿佛那道呼吸是真的打在他耳畔一般。
“到不了了。”陈青声音很低,说,“我迷路了。”
关司墨狠狠一闭眼,大有“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的觉悟,他重新把手机贴回耳朵,深吸一口气,问:“你再说一遍?”
总共过一条马路的距离,你说你怎么了?
“迷路了。”陈青重复一遍,说,“我没来过这儿。”
关司墨根本不用去想这句话的真实性,磨着牙问:“所以呢,我去接你?”
他理所当然的觉得陈青肯定要说“那最好不过”,因为陈青就是为了气他,为了耍他,为了出六年前的气才来找他。
可陈青却没如关司墨的愿,他连一丝折磨到关司墨的喜悦也没有,极其平淡的声音传来,说:“不用。”
关司墨不知道陈青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他只是但愿陈青能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关司墨稍微妥协,催促了一句:“那就快点过来。”
“我不想去了。”陈青手里捏着一颗小石子,指尖无意的捏住最尖锐的部分,懒散道,“有点累。”
关司墨:“……”
没事。
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