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亮节看着他，语重心长道：“我的药费可以再缓缓，先把欠的账平了。”
关司墨依旧一言不发，关亮节沉下脸色，只好说：“你前年送我跟你王叔叔去澳门……”
“你赌博了？”关司墨不可置信的看着关亮节，关亮节避开关司墨的目光，很小声的说了句，“是。”
之后的话关司墨也不用问了，他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人一旦沾了赌跟毒，就不再是个人了。
贪婪跟欲望会侵蚀他们的思想，将其腐化，而后逼向死亡。
“行。”关司墨狠狠攥着指尖，语气却尽量平稳道，“我也跟你交个底，你这病还要花多少钱我不知道，医生也没给个准话，你是我爸，不管给你花多少钱我都认。”
“但不代表我得替你承担责任。”关司墨咬着牙说，“咱们家一个值钱的物件儿都没有，就一套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现在房子也没了，就剩这一笔钱——”
“这是我妈的钱，你要是不想用它治病我就存着，但孙伟华想要这笔钱，做梦都不可能！”
关司墨很少跟关亮节这样发脾气，记忆中只有小时那一次，关亮节脸色不太好看，喘着粗气说：“孙伟华为人是有问题，但毕竟是你舅舅，我这病要是治不好，将来你还是要……”
关司墨再也听不下去，吼了句：“放屁！我妈都没了，还在乎一个舅舅？”
“司墨！”关亮节急火攻心，怒道，“怎么跟我说话的！”
关司墨嘴唇发白，闭了闭眼，道：“行，多的不说了，尽快决定好要不要继续住院，要是不想住院，把钱退出来，正好陈青下学期学费我还没着落。”
“陈青陈青，你天天管着他有什么用！你舅舅跟你是有血缘关系的，他算什么，过去养他这些年就算了，他欠咱们家的我也不要，咱们家要是好，帮一帮他也无妨，但现在这个关头，你还有心思惦记他吗？”
“谢谢你提醒我，我跟孙伟华有血缘关系这事儿够我恶心一辈子的。”关司墨绷着脸，道，“另外，万一你这是个提问，我可以回答你，只要我活着，有我一口就有陈青一口。”
“你也别说陈青花了多少钱，花再多那是我赚的，有我骂的，没有你说的。”关司墨按着按键手机的向下键，一点一点的，继续说，“爸，你潇洒这么多年，别最后因为一个钱字儿变成这样。”
关亮节脸色不好，他虽然跟陈青相处不多，但见过几次，也知道陈青是什么样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让关司墨带陈青去找房子。
刚才那话也是病痛缠身，再加上孙伟华这么一闹，扰的他心乱才脱口而出，关亮节摆了下手，说：“我没那个意思，他这孩子不错。”
关司墨笑了一下，护短似的说了句：“不是不错，是太好了，我赶不上他一半儿。”
关亮节一沉声，道：“你也用不着贬低自己，你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真不一定。”关司墨神色黯淡了一点，垂下眼皮说，“这么些年我没怎么惯着他，倒是他由着我。你可以去问问，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没有他不知道的。”
关亮节叹了口气，说：“得了，我知道了。”
“不，你没法知道，陈青把我摸得门儿清，但你要是问我他的喜好，我估计一样也说不上来。”关司墨这话明着说给关亮节，实际也是说给自己，他自嘲的笑了一句，“我雇个保姆还得多少钱，他跟我享着什么福了？”
“业余活动一点没有，除了有奖金的竞赛什么也不参加，你可能不知道他有多聪明，那比赛但凡是挂了陈青名的，第一名就落不到别人手里去。”
“但他参加是为了什么？你当还是你们那个年代，为班级为学校争荣誉呢？”关司墨哼了一句，道，“他就是为了那点奖金。”
“少的时候五百一千，最多那次一万，每回奖金发下来也不说话，就往我桌上一放，我这人也是脸皮厚，他给我我就拿了，一点儿不带脸红的。”
关司墨手指虚搭在拨号键上，说：“得有多少年了，除了给我的，我就没见陈青花过钱。”
关司墨手指轻轻一按，看着关亮节说：“所以你刚才那话说的不对，我跟陈青，谁欠谁还真不好说。”
关司墨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电话就被接起来了，关司墨调整了情绪，尽量平和着问：“到学校了吗？我找你去。”
“没有。”陈青说，“我在医院后面那条街。”
关司墨愣了愣，问：“在那儿干什么？”
陈青当时站在一棵树下，正好一片叶子落在他肩膀上，他抬手给掸了，关司墨以为是旅店的地下室信号不好，就走出去两步又叫了一句：“陈青？”
“怕你万一还要找我——”陈青很低的声音传过来，说，“等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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