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垂下目光，稍微抿了下唇，说：“有钱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苦涩道：“你跟着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有了第一笔存款后，就想给你买点什么，但那时候你什么都不缺了。”
“其实我……”关司墨好像从没想过会再提起这件事，突然要说起时还有点慌张，他换了口气，重新说，“陈青，其实我想过去找你。”
“我爸走了之后我就想把你接回来，但当时出了意外。”关司墨稍微皱了下眉，艰难的回忆起当年的事，“我准备好去找你的时候，接了个电话。”
关司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惊肉跳，他咬着牙，说：“赌场的人打来的，本来我以为我爸只是输光了剩的一百多万，接了电话才知道他还跟那边赊了四十多万，都算在我头上了。”
“那时候我是真拿不出钱了。”关司墨说，“我不可能背着四十多万的债去找你。”
关司墨说完，目光就黯淡的不成样子。
他也是在接到电话之后才明白了他爸为什么会那么义无反顾的自杀，因为他不光输光了韩梦留的一百多万，还额外欠了四十多万的债。
这笔债务对于当时的关司墨来说犹如泰山压顶，关亮节自认一生潇洒自由，临老不愿意背这么重的债，所以双眼一闭，一了百了。
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关司墨在那间出租屋里坐了一天，他左手边是刚收拾好准备带去找陈青的行李，右手边是关亮节亲手签字画押的赊账证明。
关司墨目光呆滞的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都没动过地方，他中间看清肆拾叁万的字样后，嘴唇忽然一动，喃喃道：“你就没想过我吗？”
他话是问的关亮节，但关亮节早已人死归天，骨灰都在城外那片墓地埋下一周了。
于是关司墨又说：“我活该。”
他站起来，一脚踢翻了刚收拾好的行李箱，看着散落出来的几瓶山楂汁，又自嘲的笑了笑，念道：“我的报应。”
没人知道关司墨那几年是怎么过的，江临虽然知道关司墨突然多了四十多万的债，却不知道他是怎么还的。
只是几年之后，在江临看见关司墨的一件新西装时，才问了句：“还完了？”
关司墨当时端着茶杯，一口生鱼片抿进嘴里，像是很久没尝过鱼肉的味道一样，闭着眼睛笑了一下，说：“嗯。”
然后再过几个月，关司墨逐渐有了存款。
可那时的陈青已经火到走在街上都能被人认出的程度，一件衣服是关司墨两个月的工资，于是他认清现实，再也不敢买一张去找陈青的机票。
……
“要是没有这个债，我当时就去找你了。”关司墨在黑暗的环境下失落的开口，说，“真的。”
关司墨怕陈青不信，说完还看了一眼他的方向。
他觉得陈青可能没立刻相信，因为陈青沉默的时间比平时都长，他甚至在一段空白之后发出了一点笑声。
但紧接着，他又说了让关司墨安心的话。
陈青说：“我知道。”
关司墨疑惑的蹙起眉尖，问：“你怎么知道？”
“江临跟我说了。”陈青说。
关司墨陡然一怔，吃惊的看着陈青，因为黑暗中实在看不清陈青的神色，他还伸手按开了顶灯。
陈青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的眯了一下眼睛，等他习惯过来后，关司墨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关司墨问：“什么时候？”
“上次在陈澈小区碰见之后，他要了我的手机号。”陈青说，“没立刻联系我，我回美国之后才接到他的电话。”
关司墨惊愕的瞪起眼睛，问：“所以你跟丁希解除婚约，还有回国，是因为……”
关司墨说着说着没了声音，他眼珠偏了一下，问：“因为什么？因为可怜我？”
“不是。”陈青说，“不是可怜你，但确实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想回来找你。”
“你等会儿。”关司墨受到了冲击，他不知道自己费劲巴力隐藏的事其实陈青早就知道，他重新看向陈青，不解的问，“那你一开始怎么不说？”
“我在等你说。”陈青回答。
“你……你就这么凭空等？没点暗示？”关司墨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非人的打击，他又眨了两次眼睛，继续问，“今天是说到这件事上了，要是没说到呢？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你愿意跟我说。”陈青看向关司墨，感觉关司墨脸上快要印上“不可理喻”四个大字，就稍微笑了一下，说，“反正我也等了你这么多年。”
关司墨样子看着还是生气，陈青就哄人似的弯了下眼角，说：“这件事只有你主动跟我说才算是过去了，你不想说，我问出来也没用。”
关司墨依然皱着眉不高兴，他骂陈青：“你是不是有病？你非得做这么困难的事？”
“也不太难。”陈青直勾勾的看着关司墨，此刻的关司墨眼底像是藏着两个漩涡，让人一旦看见去就抽不回目光。
陈青抬手从关司墨眼前绕到脑后，指尖轻轻压在他的脑勺，轻声说：“这不就等到了么。”
然后是冰凉柔软的嘴唇覆上来，关司墨眼睛先是骤然瞪大，等意识到自己躲不开也不想躲之后，就干脆闭上眼睛，放纵的接受了陈青这个意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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