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司墨是进了大门才发现这房子的不对劲,他没看见陈澈,倒见着两根金色的顶梁石柱,石柱上分别嵌着两条盘龙,细看略有不同之处,关司墨嘴角抖了抖,抬头想看看上面还有几层,结果石柱只练了一层就到头,关司墨看着还挺失望的。
关司墨没有追求奢侈品的爱好,但有时候为了应酬也得有几件拿的出手的衣服,他国内外的牌子大大小小认识不少,就现在脚下踩的这块地毯,按这个面积来说,少说也得六位数起。
但这个像酒店大堂一样的浮夸设计到这儿还不是结束,关司墨刚才抬头的时候被晃了下眼睛,这会儿再看过去,才看清那个发光物的正体——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灯。
关司墨望而却步,脚下停了停,问陈青:“这都是陈澈的品味?”
陈青没说话,回手关门的时候弄了好几道工序,关司墨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陈青侧脸依然紧绷成一条线,知道这是还没消气呢。
于是关律师又想了,就算让出去第一次,以后还不都是自己在上边?
既然如此,那哄哄也没什么。
于是关司墨挪步过去,问:“这儿有没有监控?”
陈青看了他一眼,说:“可以关。”
关司墨挑眉,问:“哪关?”
陈青就抿了下唇,按了墙边一个按钮,然后低声叫了句陈澈的名字。
陈澈那边传来刺刺拉拉的刺耳声响,听着像是反抗,不过没一会儿,陈青肉眼可见的所有红色光点就都灭了下去。
“关完了?”关司墨舔了下嘴唇,做着准备。
他抓着陈青的领口,把人拉低,让自己跟他鼻尖贴着鼻尖,关司墨有点紧张的加长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半天过去,陈青见他还不作为,就往后靠了点,问:“干什么?”
“这地方是不是太亮了?”关司墨手下松了力,嘀咕说,“你不觉得晃眼……”
唔。
被人反客为主抓着领口压到墙壁上的人先是发出一声猝不及防的喘息,之后狠狠瞪了眼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的人。
陈青把关司墨压在墙上,另一只手摸到门边去,三秒后,整个大堂就暗了下来。
不是完全的黑暗,眼前还偷着一点暖白的灯光,但所有壁灯是在一瞬间灭了下去。
整个大堂唯一的光源变成了棚顶的那只水晶灯,因为空间极大,它这会儿也不显得刺眼了,关司墨甚至还抽空确认了一次,他这会儿看着,发现那灯其实挺艺术的,刚才会觉得土,完全是受那两条黑金色盘龙的影响。
“关司墨。”陈青亲了他一会儿,分开的时候稍微蹙眉看向关司墨迷离的眼睛,陈青捏了下他的下巴,说,“我喜欢你快十年了。”
“你怀疑什么都行,就是别怀疑我会伤害你。”陈青说,“只要你说,我什么都能给你。”
“要是我做到这个份儿上你还不相信我,我就真没办法了。”
陈青说着,指尖顺着关司墨的下巴滑到喉结,他在那个突出的位置停了一会儿,之后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下,直到触到关司墨的心口处才突然无力垂下。
他跟关司墨的手背撞在一起,却谁也没有主动拉住对方。
“我不是不相信你。”关司墨觉得嘴里泛起一阵甜腥味,应该是舌尖被咬破了一点儿,他顿了顿,等甜腥味散尽,才说,“陈青,我是习惯性的防备和自我保护,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
“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胆儿小吧。”
陈青听见这句话,笑了一声,问:“你胆儿小?”
“嗯。”关司墨很少这么坦然的跟陈青示弱,他说,“很多时候都是硬撑的。”
关司墨深吸一口气,眉毛抬了抬,说:“你不知道,你刚搬来的那天晚上,就是张军第一次出事的时候,那外卖员按我家门铃,我冷汗都出来了,我是硬着头皮去的对门。”
陈青皱了皱眉,问:“害怕还去什么?”
“怎么说呢……”关司墨形容当时的情况,“氛围都是我自己渲染的,实际上可能没那么吓人,但我越想越走不出来,越想越觉得我看见那人是变态杀人犯,他肯定要来杀我了。”
关司墨苦笑一声,说:“可能我有点被害妄想症吧,因为我这辈子也没什么人对我好过,总觉得谁都想害我。”
“当时就两种选择,要么在家等着别人找上门把我捅了,要么我主动迎上去——”关司墨笑意收了收,看着陈青说,“我不愿意等死。”
关司墨不愿意坐在家里心惊胆战的等死,所以他当时拿了鞋架上的一把便携式军刀,主动开了701的房门。
反正老子一无所有。
关司墨想,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但后来,渐渐地,渐渐地,关司墨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是一无所有。
以前江临的妻子说过关司墨:“再不结婚呐,你那些遗产都要白瞎了,赶快生个小司墨,继承你的优良血统。”
关司墨当时笑道:“我哪有什么优良血统。”
江临当他是谦虚,殊不知关司墨切切实实是这么想的。
遗产留给谁?关司墨觉得这问题很滑稽,他想着:我人都没了,还去管死后的事干什么?要是顺其自然老死病死,还有个指向捐款的机会,要是命里带煞,横死街头了,那就权当回馈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