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小屋内,黄文帝像犯了天大错误的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两只手在身前搅着,大气也不敢出。
他时不时抬头看看对面的人,虽然几次过去还没看出任何好转,但他看见对方的手指动了一下。
“老大……”黄文帝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
关司墨眼珠顺着声音转过来,杀人一样的目光落在黄文帝身上:“你是想死吗?”
“不不不……绝对不是。”黄文帝看关司墨开了口,终于敢喘了口气儿,说,“老大你听我解释,这事儿其实都怪饶光。”
“我当时正在街上溜达的好好的,饶光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赶紧去纯光看一眼,说我不去你就得出事儿。”黄文帝焦急的解释,“我一寻思,那我不能让我老大出事儿啊,我就赶紧打车过去了。”
“我还问饶光呢,我说去了干什么,他就回我一句,不管用什么方法,别让你见着陈弘光。”黄文帝为自己澄清,“我这完全是听信了贼人的话,这才……”
大黄及时收声,没让后半句话秃噜出口。
他想说——这才趁你不被,勒着脖子把你架上了车。
但要真说出来了,大黄距离面见阎王的时间肯定就又近了一步。
他跟关司墨解释了,说车是饶光提前让他家司机开过来的,俩人对对时间,大概就能捋清事情经过。
但捋清归捋清,事儿却不是那么好接受的。
关司墨当时刚挂断陈弘光那通羞辱他的电话,神还没缓过来,身后就忽然扑过来一个人。
大黄拦腰抱住他,一边用力把关司墨往外带,一边在他耳边说:“急事儿急事儿,老大快跟我来。”
大黄现在想起那一幕,还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实在是老天庇佑。
别管关司墨挂断那通电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反正现在就算是他把自己脱光了送到陈弘光面前,事情也不会有转机了。
大黄其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在见着关司墨之前都是被饶光吓的,觉得不把关司墨带出纯光,关司墨今天就要出事了。
所以他不但和饶光家一样不明所以的司机合力把关司墨“押”上车,还在关司墨上车之后骗了句:“青哥让我来的,真的。”
关司墨当时瞬间停住了所有挣扎的动作,问大黄:“谁?”
大黄感觉这话见效了,赶紧重复了一遍:“青哥啊,陈青!”
然后就是现在了。
最后知道真相的大黄眼泪流下来。
“老大你别急。”大黄尽量贴着墙边站,安慰关司墨说,“青哥肯定没事。”
关司墨已经一动不动的在床边坐了十分钟,这不知道是饶光哪回抽风投资的房产,二环内的一套二十五平米一居室,他连想避开黄文帝都没地方去。
黄文帝心虚,不说点什么总不安心,没一会儿又开口:“青哥应该……”
“你叫他什么?”关司墨眉心忽然一压,脖子僵硬的转向黄文帝。大黄被这个眼神吓到了,磕巴道,“青、青哥啊……”
关司墨问:“他让你这么叫他?”
大黄扁扁嘴,说:“那倒没有,是我……”
“那就别这么叫。”关司墨声音不像开玩笑,大黄听了赶紧点头,他哪敢现在跟关司墨顶嘴,只能规规矩矩的说,“知道了知道了,别生气。”
关司墨没说话,实际上他现在的情绪跟生气根本不沾边,关司墨甚至有点庆幸大黄把他从纯光拉出来了,因为万一没有,至少在挂断电话那一刻,关司墨是倾向于按照陈弘光的话去做的。
他没见着陈青,还会等到现在,也不是为了听黄文帝跟他说没用的废话,他在这儿,是饶光说接上了陈澈,马上就能回来。
既然陈弘光这条路已经堵死了,那陈澈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就当陈青已经死了吧。
关司墨想到这儿,心口一阵刺痛,他狠狠咬着牙,想——就算是,我也得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等待陈澈的过程是煎熬的,期间关司墨始终没有放弃给陈青打电话。
关司墨得承认,这一刻的他违背所有学过的司法道义,他没有选择报警,为的是求陈青的一线生机。
他但愿陈弘光忌惮阎文海的影响力,愿意将这件事大事化小,给陈青留一条活路。
关司墨见到陈澈的时候,陈澈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饶光把他自己的备用衣服拎上来,说:“我想让他在车上换的,他不干。”
饶光在车上给陈澈开了一会儿空调,身上不至于滴水,但确实是没有干的地方。
陈澈应该是一路哭着回来的,眼睛又红又肿,他看见关司墨,刚要抬手去揉,就被关司墨一手拦了下来。
陈澈连指缝里都是泥泞,也不知道翻的什么山,关司墨攥着他的手腕,问饶光:“浴室在哪?”
饶光刚指了一下,关司墨就不太客气的拉着陈澈过去了。
他把陈澈推进浴室,又将饶光拎上来那套衣服给他扔过去了,陈澈皱了皱眉,说:“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那你就湿着。”关司墨也不逼他,继续问,“手也不想洗?行,那就说吧,怎么回事儿?”
关司墨咬着后槽牙,问陈澈:“什么叫你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