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是没有周末的。客户休息的时候, 他们休息,金钱休息的时候,他们死亡。华尔街夜未眠,财富是欲.望的本身,他们是欲.望的出口。
可盲目的从来不是金钱, 盲目的是股民, 小股民。大股民长生不死,小股民前赴后继地死。
李维多清晨醒来时,天还没亮。她恍惚听见六百三十米高的层楼上, 有人在唱歌,唱路易十四御驾亲征受伤而亡时的安魂曲。路易十四从死亡中醒来,说, 我还没死, 扶我起来,来人!来人!法比安!法比安!
安息,永远的安息。
可朽之身, 火焰和洪水无法让人永生。
她翻了个身, 闭上眼,还没醒,却有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又过了两分钟, 她从床上爬下来。她知道歌声是她的幻觉,可耳边一直有人在唱歌, 于是她学着不再理会。水声响起, 她像往常一样吐出泡沫。因为她缺乏各种维生素, 泡沫里有血。
她面无表情地把血冲掉。
一墙之隔。
陈利亚坐在书桌前,听到响动,慢慢睁开眼。
他睡眠时间极短。凌晨五点五十七分。平时这个时候,曹品早已把茶水、可乐、工作资料、文献书摘准备好。
可现在他手边什么都没有。水壶沸腾声起,他自己给自己煮了一壶茶,没多久,香气就袅袅地升腾起来,和李维多昨天晚上泡的那壶唰锅水,完全是两个等级。
他听着她潦草地刷完牙,听着她打仗一样穿上衣服化好妆,听着她乒乒乓乓踢上高跟鞋,门锁转动了一下,她刚想出门,脚步一顿——又冲回来满世界找钥匙。
陈利亚:“……”
不是,她能不能有一个早上不丢钥匙?
顺便,能不能哪怕有一次,找对方向?
李维多整个人趴在沙发下面,正艰难地想把头探进去,她的私人手机忽然响了一下,拿起一看,是一条简洁到有点性冷淡的短信:
“钥匙书架下。”
李维多:“……”
她转头去看书架的缝隙,果然钥匙在那里。
可她现在没时间想这个隔壁的男人是怎么知道的,把钥匙扔进包里,又开始兵荒马乱翻箱倒柜。
可又没两秒钟,她的私人手机忽然又响了一下,语言仍旧简洁得让人难过:
“工作手机床头柜下。”
李维多:“……”
OK,偷窥这件事等她上班回来再和他计较。
她匆匆忙忙用脚关上门,嘴里叼着半包餐巾纸,就要往楼下冲。
可还没冲几步,她的私人手机,今天第三次振动了一下,哪怕没几个字,也非要锲而不舍地强调它的存在感:
“今天周末。”
……
哦,周末。
可周末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是许尽忱的特助,周末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就是鬼,只听过,没见过……
不,不对。
她递交了辞呈,现在是预离职状态,所有工作都慢慢交接下去,她已经不用这样没日没夜地加班,完全可以休周末,如果许尽忱大魔王不高兴——不高兴让他把她辞了呀。
人如无所求,一切枷锁也都跟着不复存在。
所以,她有周末了!
男默女泪!
可这个男人真的是恶趣味,他如果想提醒,一开始就能提醒了。他不是说他每句话都很贵,还要按字计费?现在发短信就不按字计费了?
李维多看了一眼那扇紧紧关闭的门,最终什么都没问,也懒得去确定他是怎么知道她钥匙掉哪。反正他们只相处三个月——三个月,用手指都能数得出时间流逝,只要房间里没有安装针孔摄像,其它一切都和她没关系。
三个月,这就只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再无其他。
而门后,陈利亚听着她关门的响动,微微勾起唇。
……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协议,非要规定人一起吃早餐?
他们的早餐时间规定在七点半,李维多走到楼下时,正是早上七点二十九分。餐厅反常地安静。陈利亚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个空盘子。
李维多内心涌起不详的预感:
“……曹管家呢?”
“出去了。”
陈利亚神色自若:
“他新诞生的后代出现了一点早产并发症,他正在陪同它抢救,这两天恐怕都没有时间过来。”
李维多惊讶:“他的孩子是早产儿?”
“人算不如天算。”
陈利亚平静道:
“这就体现了科学妊娠的重要性。”
被发配到十公里外的、忽然接到一条冷酷短信让他这几天都不要出现的、正陷入巨大职业恐慌的曹品:“……”
他还没出生就被迫早产还要被抢救的后代:“……”
We are fine,thank U。:)
李维多也感到了一丝恐慌:“那我们的早餐……?”
陈利亚抿了抿唇:“你要我下厨?”
哦对,让一个瞎子做饭,这太残忍了。
李维多还想抢救一下:“那我们叫个好点的……外卖?”
陈利亚轻声重复了一遍:“外卖?”
“我做饭,可能不是那么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