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
世界上哪有她这么吻技生疏的妓.女?这种营业水准, 连嫖.客都要维权。
他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半晌,伸手把她脸上他的血擦去,这才发现她的面颊是不正常的冰冷,连手也在发抖。
他蹙起眉, 松开对她的钳制, 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有一个比她严重得多的伤口,食指想去擦她脸颊边的冷汗:
“你为什么会出汗?不舒服?你生病了?……还是张纯的死吓到了你?”
“和张纯没关系。”
李维多说,偏头躲过他的手, 仍握着他的手铐:
“你不是说我是凶手?凶手可不会被自己谋杀对象吓到,陈利亚,是你把我恶心到了。”
“……”
陈利亚双手撑在她脸颊边, 看着她, 没有说话,只是长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半晌,他松开她, 想把她抱到沙发上, 可她已经别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
她在沙发边上找到自己的鞋,用脚尖勾过来, 冷淡又馥郁的香气弥漫在他鼻尖。
又是似曾相识的味道。
每一次她靠近他,他似乎就离“真相”再近一点。她身上的香气, 涌到他身边, 可只是轻轻沾了一下他的衣领, 又像潮水一样退去。
她是风暴。她只是在南美洲的热带雨林中扇动了几下翅膀,他就在得克萨斯州刮起了龙卷风。
可他甚至没办法用理智去分析这件事。他不知道为什么蝴蝶会扇起翅膀,也不知道风从何而起。这感觉如此熟悉,就好像听到今夏的雷声,就想到去年的暴雨。
可她确实没有任何出国记录。就连小时候读的幼儿园,也和他风马牛不相及。
他以前,真的没有见过她?
李维多再没看他一眼,转身朝楼梯上走去。
他不吻她,她视他如路人,如今他吻了他,她仍视他如路人。
他就长得这么差劲么?
陈利亚听着她与他擦肩而过,脚步消失在长廊尽头。他站在原地,电影里缓慢转动过镜头。他是被拉长的光。
月色倾泻而下。
“利亚,她走了。”
玩具熊歪斜地倒在窗帘后,肚子上的缝线因为年岁久远化开:
“你不拦住她吗?”
“我为什么要拦住她?水要往低处流,我要拦着水吗?地壳要移动碰撞,我要拦着喜马拉雅山让它不要增高吗?”
他重新在矮几边坐下。
炉火一直燃着,水又被煮老了,他小指勾住茶壶,重新添上水,平静道:
“如果我就是低处,那我无所谓水向哪流。如果我就在山顶,那我无所谓山有多高。”
“你就这么笃定她会流向你?”
“她会。”
陈利亚眼眸冷凉,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说,如果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你会不会走向我?”
……
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人心不是这么揣度的东西。
人心没有高处低处,人心没有路。它如此幽微,没有方向,不可捉摸。
玩具熊隔着纱帘,看着他的侧影,不再说话。
曹品为他卧室打造的隔音效果是如此之好,好到夜色都静下来,他在楼下听不见她的响动,只有水声在万籁中慢慢地沸。
不多时,李维多拎着一个小小的背包走下来。
她远远就听见异常熟悉的声音,一下楼,果然又看见陈利亚在……切易拉罐。
他面前已经喝空了两罐,正用小刀切开第三罐。大概这几天她都是帮他把易拉罐环拉开再喂他,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这个神仙习惯了。
事实证明,只要手好看,不管做什么奇葩事,都像艺术家。
她没有和他打招呼,只是把一张薄纸放在他面前,正是他们十一天前签订的合同。她像对她任何一个领导那样,朝他躬了躬身,就转身朝大门走去。
陈利亚抬起头,隔着茶几望她:
“李可可,你要去哪?”
“回我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要回去?”
陈利亚听着她的响动,抿了一口可乐:
“你在这住的不好吗?还是我刚才吻你,让你生气?”
“没有。”
李维多在玄关口换鞋:
“公司是我家,领导即爹妈,我不敢对爹妈生气。”
“……”
“只是你让我做你的管家,是为了就近监视,你让我帮你打理账本,是为了找到破绽,你让我帮你煮饭,是为了试探习惯……你其实不需要一个多余的助手,现在张纯已经死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她扣上鞋带,站起来:
“你让曹品回来吧,他白天晚上两头跑,也挺可怜的。这几天谢谢照顾,我的确存着一点报复心理,有时故意在房间里弄出噪音想让你没法睡觉,打扰你了,抱歉。”
“没关系。”
明灭火光落在他眼底,陈利亚放下手里的杯子:
“但你不能走,李可可。”
“为什么?”
李维多没有转身,只是把他给她准备的拖鞋整整齐齐放好:
“签合同的时候你说过的,无固定期限劳动合同不是包身工,我随时可以依法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