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零散住着的几户邻里听见响动, 亮起灯,又被底下十几辆警车的阵仗吓回去,偷偷在窗帘里窥视。
张秋死的时候手里还抱着李鹤年的遗像。不知谁的院子里, 有狗懒散得叫了几声,穿着雨衣的警察沉默着做好现场取证,把遗像从她手里拿出来, 又用白布把张秋的尸体盖好。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笑着, 看着这一切。
屋顶上, 陈利亚把李维多紧紧搂在怀里, 手指捂着她的眼睛, 好一会儿, 才把她从怀里放出来。
“你还好吗?李可可?”
她眼睛好像一片荒漠, 他抚摸着她的脸,觉得她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 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你看看我, 李可可,别害怕,我在这里。”
“我逼死了她, 对不对?”
李维多的眼神终于落在他身上, 后退了两步:
“我是凶手。”
“你不是凶手, 她是自杀的,所有人都看见了。”
“可是她说我杀死了我的小狗。”
她怔怔地说:
“你也说我杀死了张纯, 朴浦泽也说我杀死了郑阿二和何壬羡……我爸爸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死。”
她忽然挥开了他的手, 惨白的警车灯光里, 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她说的没错, 我是凶手。”
“你不是凶手,李可可,你身上的罪名,我都会帮你洗清,你没有杀过任何人,所有罪名都不会成立。”
雨水瓢泼一样落下来,陈利亚用力掰过她的脸,眼睛漆黑:
“来,跟着我念一遍,我不是凶手。”
李维多闭上眼:
“我不是……不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
“我不是凶手。”
她慢慢冷静下来,又重复一遍:
“我不是凶手。”
“乖孩子。”
陈利亚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记住这句话,记在心里,我带你回家。”
他把她抱起来,不是打横的公主抱,而是像抱小孩一样竖着抱,李维多坐在他的手臂上,恍惚是小时候李鹤年抱着她走在小巷子里。那天也下雨了,细如牛毛的雨丝沾湿了他的黑发,他抱着她在小巷子转了一圈,粉色的小公主裙飞起来。
那一年的他那么年轻,年轻而渊博,却早上给她泡牛奶,晚上给她煮夜宵,从煮饭连水都不会放的贵公子,到能把萝卜丝切出花来。
她现在也很难想象,李鹤年一个直男,最大的爱好之一居然是给她买裙子,挑的不是蕾丝边就是粉红色,她衣帽间的萝莉公主风简直亮瞎人眼。
她再没见过有其它男人,能长得比李鹤年好看,陈利亚也不行。
也再没有别人,比李鹤年更爱她。
可惜李鹤年不是她真的爸爸。
可惜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不在了。
她唯一的母亲,也不在了。
李维多抱住陈利亚的脖子。男人的皮肤或许都是相似的,她嗅了一下这熟悉的气息,就把头埋进他的脖颈里,张秋空荡荡的轮椅,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
……
陈利亚一出疗养院,警察们就立刻迎上来,朴浦泽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紧张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你还好吗?没受伤吧?李维多这个小变态没对你做什么事吧?”
李维多:“……”
她人还在这呢。
朴浦泽跟在陈利亚后转来转去,警惕又戒备地盯着李维多——小变态看起来焉嗒嗒的,脸色苍白地靠在陈利亚身上,完全没有一点杀伤力的样子,可他总觉得她会突然暴起杀人。
不要问他为什么,问就是第六感。
陈利亚小心地把她放进车里,不知道从哪拿了一件外套,把她包起来。她的眼神掠过一边被人用镣铐锁着的何双平和贾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
贾沈:“……”这是什么情况???说好的反派一生一起走,李维多就不管他们了吗???
他想说话,何双平却在一边踢了他一脚,低声说:“李维多预估过万一我们被抓的情景,她有planB,不想死的话就不要作声。”
贾沈冷笑:“她都差点弑母了,你还信她?”
何双平:“不然还有什么选择?”
贾沈闭嘴了,看着陈利亚用毛巾包住热水杯子,递到李维多手上。
……气死他了,有靠山了不起噢。
他也会有靠山的!赶明儿他整个容,找个靠山让她高攀不起!
“陈利亚,你不可以把她带走。”
朴浦泽手卡住车门,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李维多虽然没有杀张秋,但是她谋杀未遂且试图放出病毒危害公共安全,而且至今没有人知道郑阿二手里的炸弹是谁给他的,她的嫌疑还没有洗清。”
“张秋。”
陈利亚头也不回地给李维多喂了一口水:
“一切都是张秋做的,我的未婚妻也不过是受害者而已。”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张秋已经死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张秋是幕后黑手。”
“谁说我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