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都泡在水田里,就算谢蛮已经很注意了,但不可避免的,手指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指腹被泡的也微微发白,握着镰刀的手心更是起了好几个血泡,那青葱般的手指上看起来吓人的很。
不只是她,宿舍其他人情况也没有好上多少,陈靖红第三天就因为包的太严实,在正午气温直逼40摄氏度的时候,终于中暑了,毫无征兆的倒在田埂上,当即就引发了一波慌乱。
这事让老支书非常生气,陈靖红出事非但没有半点慰问,当天知青们又被叫到一块被狠狠的训了一顿话,这也间接导致谢蛮之前磨洋工的打算彻底失败。
各个队的队长也不敢敷衍了,干活盯得紧,不会就过来手把手的教,谢蛮的小算盘彻底泡汤,虽然干活的效率依旧不算高,但比起原来是好的太多了。
水田里,金黄的稻子错落的堆放身后,一小剁成一堆,趁着空隙,谢蛮抬头望了望,前方剩下的水稻离田埂就剩下一小节就到了头,目标已经快接近了,她伸手甩了甩镰刀,玉白的小脸上满是潮红,汗珠从额头飞快的渗出,显然,闷热的天气和前所未有的工作量让她有些吃不消,这幅身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大的工作强度。
重新弯下腰,手里的动作虽然算不上熟练,但对比她之前的速度已经好太多了,一株株的水稻割断握在手里,得心应手的成就感让谢蛮的速度越发快了几分。
就在这丘水田接近尽头的时候,水田里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之前还握在手里的镰刀与稻穗纷纷跌落在水田,谢蛮抱着左手,鲜血淋漓着从伤口处泪泪流出,而后迅速落在水田里,染成一小片淡红。
离她最近的向日癸少年飞快的窜过来,入眼便见她紧捂着左手,大量的鲜血从指缝里流出,小脸上泛着痛楚,带着水汽的双眸急促的眨了眨,在他跑来的一瞬,氤氲的雾感像是错觉般消失不见。
“谢知青……”
程晨一急,瞥了眼刀头和手柄完全分开的镰刀,瞬间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想要看看伤口,不想谢蛮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声音带着一点点的沙,颤抖着泛白的嘴唇说,“麻烦你,帮我去和支书说一下,我先去医疗站包扎一下伤口。”
“你别急,我先送你去李大夫那里,先去看看伤口情况,支书那里,等回来我会和他解释的。”
这么一会功夫,谢蛮的两只手已经全部被血染红,大量的失血让谢蛮的脸色逐渐泛白,也不愿意多话,小心地往岸上走。
早在听到那声惨叫的一刹那,顾明颖就知道计划成功了一半,她几乎与许平烨同一时间抬头,两相对视,顾明颖神色不变,许平烨收回视线,面上掩不住担心扔下手里的秧苗就往那边赶去。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不止是程晨一个人,连着几个水田干活的人都被这动静吸引,好几个已经往这边走来了,很快,谢蛮身边便被围了一小群人,眼见她满手是血多少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或多或少关切的问了几句。
“哟,这丫头怕是没注意把自己割伤了……”
“这口子好像有点深啊,这血看着都吓人。”
……
只是谢蛮现在那里还有工夫应对这个,整个左手抽抽的疼,那伤口怎么都捂不住,这么久了,出血却还是一点都不见少,眼见着许平烨过来,像是支撑不住般靠了过去,泛着红的眸子低垂,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许平烨飞快的点点头,敷衍着应付了老乡几句,赶忙搀扶了谢蛮往村口走,身后的程晨看了看两人的背影,想到了什么一般,重新下了水田,往谢蛮割稻子的方向走去。
那里,被遗弃的镰刀落在血色还未散尽的水里,被磨得锃亮的刀面在阳光下泛着寒光,程晨低头看着,心里蓦然打了个突。
当事人虽然越走越远了,水田里这些正忙着的妇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新鲜的话题,仍旧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顾明颖装作担心的看了许久,却在别人问及时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谢知青平时就不太喜欢我,现在有许知青陪着她我也放心,就不上去凑这个热闹了,毕竟还是这些庄稼更重要,等晚上回去了,我再给她炖点汤补补。”
温和的语调,大方带着无奈又难言的神情,惹得这些平素就爱家长里短的妇人瞬间就带上了好奇,一个个手里动作都慢了下来,竖着耳朵准备听点什么八卦。
不想顾明颖低了头像是没看见那些人好奇的目光,重新捡起了秧苗,慢悠悠的理了理,一副准备干活的模样,她这样子更惹得妇女主任心疼,以为她还想继续替谢蛮遮掩,当即嗓门就大了起来,“你这丫头,有什么不好说的,她都不把你当姐妹,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还这么护着她,难怪总是吃亏……”
“婶子。”顾明颖高声打断她,随即面带歉意的笑笑,“我知道婶子是为我好,只是她毕竟年纪小,我让着她点也没什么……”
她说完柔婉的侧了侧脖颈,半边侧脸还带着谢蛮那一巴掌的痕迹,带着委曲求全的模样,明明站在水田里,小腿裤脚上都沾满了泥,却仍旧像是站在星光舞台上,眼底尽是无可奈何,在尽情在表现自己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