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泽村。
九月中旬,最火热的双抢高峰过去,南方却依旧热意不减,秋老虎的余威肆虐,农作物大片大片的成熟,漫山遍野的橘子树迎来成熟,黄澄澄的像一个小灯笼,放眼望去,是一片秋收的喜悦感。
恩泽村的老少爷们全都面带笑意,今年的水稻高产,一亩水田有近600斤粮食出产,在70年代,这几乎是算得上天大的喜事了,这意味着村民不用忍饥挨饿,能过个好年,程建设盘算过今年收上来的粮食,还超过上面给的指标一大截,余粮分到每家每户,这些人再将细粮换成粗粮,别的不说,但至少像往年饿肚子的情况是不会出现了。
这日子越来越好了,程建设感叹,也总算松了口气,他今年当上大队长的时候还心有忐忑,生怕在他手里出岔子,到时候上面不满,他这大队长的凳子都没坐热,就得被撸下来,别的不说,面子上就挂不住,不过眼下看来,今年虽然是有些波折,不过结果终归是好的。
想到这,程建设嘴边的笑容越发明显,带着身边略显憔悴的少女朝陆家走去。
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村子里大片大片的桂树开花,香飘十里,恩泽村大伙沉浸在这片花香里,走路都带着收获作物的喜悦。
在恩泽村,如果不用担心温饱,这里幸福安逸的像是天堂。
至少对谢蛮来说是这样。
此时,陆家院子里的桂树下,谢蛮三人忙的不可开交,近两米高的树下,围了一圈的旧衣服,谢蛮拿着一根长竹竿一下又一下的打来桂树上,力道虽然说不上太大,但隐藏在树叶间黄色小花朵依旧如下雨一般纷纷掉落,带起一股股浓郁的香气。
她这边忙着,福宝也不闲着,她往哪打桂花,福宝便往哪里站,享受着桂花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嘻嘻哈哈哈的样子像个地主家的傻闺女,快活得不得了,偶尔有桂花顺着衣领钻进去,带来一阵凉意和麻痒,小丫头便大睁着小鹿眼在原地蹦哒,试图把桂花抖出去。
看小丫头可可爱爱的样子,谢蛮眼珠一转,也起了坏心眼,停了手,撑着竹竿插腰逗她,“福宝,刚刚有小虫子掉进衣服里啦~”
傻乎乎的小丫头听了一个激灵,脸上要哭不哭的,反应了好一会才缩起细白的脖子,佝着背脊一抖一抖,夏天的衣服薄,没多久后背的桂花就被颠在了地上,而感觉到那阵麻痒消失,福宝下意识的扭着身子往后看,刚巧看见攒成好几朵的桂花顺着后背落下……
她盯着地上的桂花又耸了耸肩,反手又摸索了一遍,清澈的小鹿眼里满是疑惑,一抬头,谢蛮就在不远处笑咪咪的看着她,好看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意识到被骗的福宝大眼睛狠狠的瞪谢蛮一眼,随即带着满头的桂花气势汹汹的跑去跟陆奶奶告状,她蹲下身,小半个身子靠在陆奶奶身上,环着手臂撒娇,“奶奶!蛮蛮坏!她又骗福宝!”
正坐在小板凳上洗桂花的陆奶奶被摇的晃悠悠的,她无奈的抬起头看着瞬间收敛起笑脸的谢蛮,哭笑不得的叹气,“你再逗她,逗急了看她和不和你生气。”
谢蛮吐了吐舌头,竹竿斜靠在桂树下,背着手笑眯眯的走过去,也拉长了音调撒娇,“奶奶~”
娇软的嗓音清澈悦耳,还带着丝故意的酥麻,陆奶奶听着直发颤,洗着桂花的手一顿,紧接着点了点福宝的额头,“可帮不了你了,这丫头比你还会撒娇呢。”
“哼!”福宝闻言,小嘴一抿,腮帮子气鼓鼓的,手撩起盆里的水就要往谢蛮身上泼,也正在这时,她轻咦了一身,略微偏着头看着谢蛮,“……蛮蛮,虫子掉在你头上!”
谢蛮:“???”
惊讶声音令谢蛮带着笑意的脸蛋都有些发僵,她下意识的慌乱,抬手就要往头上摸去,刚碰到头发,动作又停了下来,她狐疑的看着陆奶奶和福宝,试探道,“真的有虫子吗?福宝你是不是骗我……”
“没有没有……绿色的……在动,福宝没有骗你。”福宝头摇的像拨浪鼓。
陆奶奶也停了手,顺着福宝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一只青虫正趴在谢蛮发顶,随着她身体摇晃,也在慢慢爬动。
陆奶奶:“……”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她忍着笑起身,湿漉漉的双手往围裙上擦了擦,拉过谢蛮,“没事,就是一条小虫子。”
这话一听,原本就有些害怕的谢蛮瞬间尖叫起来,原地晃着脑袋使劲抖,“掉下来没有……快掉下来……”
“诶呀……别乱动!”陆奶奶又气又好笑的按住她,“别乱动,万一掉衣服里了……”
说着顺手折了根桂花枝轻轻一挑,青虫就落在了地上,刚一落地,福宝眼疾脚快冲过来,一脚跺了过去,顿时那条青虫黄黄绿绿的碎成了一摊……
踩死虫子,福宝笑眯眯的凑近谢蛮,表情坏坏的,拍着肩安慰,“别怕,福宝帮你报仇!”
谢蛮:“……”这小丫头真被逗急眼了。
她木木的盯着那滩东西,小脸慢慢垮了下来。
陆奶奶伸手拍拍她的头,“行啦,嘴巴翘的都能挂个油壶了……不是跳着要吃桂花糕吗,去,把桂花收起来……”
谢蛮眨眨眼,胭脂色的唇动了动,小声嘀咕,“哪有那么翘……”
说着小小的咂了咂嘴,想着陆奶奶的手艺回味起前几天吃到的桂花糕,眼前一亮,带着福宝又去打桂花了,竹竿不轻不重的打在枝桠上,淡黄色的桂花簌簌落了一身,福宝在树下幸福仰着小脸期待着花雨,微风拂过,透过枝叶的光斑照在脸颊要晃动,带着岁月的美好。
陆奶奶看着看着树下两个灵动的姑娘,嘴角上扬慢慢的笑了起来,笑完又有些发怔,盯着那株有些年头的桂树,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