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低估你了。”陈末夏双手合十在胸口,做诚恳道歉状。“我会定期给你上油的,哈哈哈。”
“去去去,你才要上油。”
“嗯,不该我上,还是该赵老师上。”
“诶呀!你太过分了……”穆曦微睨了陈末夏一眼,眼看着路快走到头了,还要被她调侃,这女人真能在自己身上找乐子。
“不过,其实我们都是武器,我也一样,为了迎接弗拉斯特的挑战,你和扬帆、我和舒远、清弈、言煜、恩星…包括无寒和夜渊…以及这里全部的人,都在逼自己变成武器。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来。”
两人已经走出了翠绿的树林来到该分别的岔路,陈末夏要前往行政楼,关于她的一场又一场听证会占据了开学以来的绝大部分时间,而穆曦微要给人文学院的一年级生授战场生存课,考虑到她的行程,这是她唯一的教研安排。而开始学习战场生存的普通学生,也就具有了执行任务的资格。用陈末夏的话来说,正是这堂课,把每一个懵懂的少年变成不同口径的枪炮,变成长短宽窄不一的刃。这是穆曦微的责任,也是少年们的归宿。
但过于强大的武器,如果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不是自己能够控制,任何人都会想去毁灭。陈末夏明白这个道理,她的对手,或者是她这把武器的主人也明白。正因如此,她的力量在被榨干的同时还遭受质疑与限制。但这是暂无人能够言说的痛苦,至少现在,她还需要支撑更久的时间。
“我们会陪着你的。”
女人们彼此抱了抱,挥别对方,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于是她们的世界也就此分割。
武器,武器?原来这一切的美好都是一个骗局,语重心长,谆谆教诲,只是打磨他们的工具。她能够接受作为战士永不停歇的战斗这种悲惨的人生,因为这已经比从前好太多,可是如果身为武器呢?战士的荣耀属于自己,而武器…武器只会老旧报废变成随手丢弃的垃圾。世界上没有什么剑在人在的传说,只有一茬又一茬更新换代的枪支。
卡特琳娜隔着一片新生的灌木丛与她曾无比景仰尊重的人擦肩而过,只依稀听到了几句话,可她不敢追上去询问清楚,因为自己的脸一定沮丧的吓人,而这件事的带头人,也一定不会给予什么合乎情理的答复。会有人回应自己手里一把水果刀的质问吗,人们要做的只是使用它,使用它,丢弃它,而已。
自己好像总是被丢弃,不是无家可归的茫然,就是了悟正要被割舍,原本应该麻木的,应该习惯的,但依然是无止尽的痛苦。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香取夏绪知道自己得救了的是这样的人生,还是否会用那种眼神向自己求助。在之后每一次相对而坐的治疗中,她无数次都几乎要忍不住替对方结束这一切,就像何启宏一样早早地逃离。但她既说不出口,也不忍决定。因为那双眼睛,那种挣扎在泥淖里,伸手去捉某一根细若游丝的蒲苇的眼神,和自己多么相像啊。看着校长先生,看着学院的校徽,看着…魏沐白,看着那些所有可以施以援手的人,看着他们靠近,又不告而别。
她现在想告诉魏沐白了,恶魔如何折磨地狱中的灵魂,那真是非常简单,它让他们期盼着。
于是直到香取夏绪兴奋的流下眼泪,拉着她的手,一起站在纪舒远的办公室门口时,到她漾起笑容,她们一起离开,在树下吃大福与和菓子说悄悄话时,到她们道别时,卡特琳娜终究没能说出口。接受真相的痛苦固然难熬,而对她来说,亲眼目睹别人的痛苦,又是痛彻心扉的事。
只是忍耐的久了,总会有些不甘愿。总会有许多的瞬间想要他们所有,所有的无知者,都成为和自己一样的人,固然于事无补,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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