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战争,同它没有冲锋号的爆发一样戛然而止。从临时办公室破裂的玻璃向外望去,破碎、狼藉、惨烈,这些都不令人恐惧,郭启宁所在意的是,他在穿梭忙碌人来车往的场景里,看到了失望。
在过去的千万年之中,他们从不缺少敌人。
自然界的法则是敌人,生长着利爪獠牙的猛兽是敌人,未被补完的□□缺憾是敌人,封建、农奴、军国、阶级、资本的压迫剥削是敌人,异世界未知领域的侵略觊觎是敌人,乃至岁月如梭,乃至天地宇宙。可他们举着火把走出洞穴走进这广阔的世界,依靠智慧与毅力成为万物灵长,创造运用一切有形无形的工具了解、学习、分析所依存的世界,一次次变革成功一次次革命胜利一次次反□□、反分裂的艰苦斗争,劈开为禁锢的那地,冲破为枷锁的那天。
所有想要征服人类的,最终为人所用所得所征服。
但他们却征服不了自己,他们最终的敌人,恰恰正是自己。
陈末夏能下的了手终结已经失去理智的穆曦微么,即便是纪舒远来接替她,就能做到吗。李清弈绝无可能轻易罢休,看似无牵无挂的李清欢,难道真没有七情六欲。更别说已经让人意想不到的赵扬帆,此时此刻郭启宁无不庆幸他安安静静躺在地下实验室里,没搞出叫人难办的其它问题。
然而过错需要弥补,伤痛需要安慰,这些神色灰败的年轻人们,他们需要新的希望。杀死穆曦微也好,异想天开要将其捕捉再回收治疗也好,无论是什么方案,都不能保证做到这一点。不过考虑到女人将会带来的灾难,前者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是即将,也终将落实的手段,无论是生物上,还是物理上。
执行官解决不了的问题,还有科技的力量。只要把无辜的损失降到最低,物理手段才是终结一切灾厄的根本武器。
而那些无法再抹去的损失,人或一切有价值的存在,在全人类的存亡面前不值一提,包括这些初出茅庐的学生。
他与陈末夏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女人总想达到最完美合适的平衡,不想看到任何的不公、牺牲、割舍,但他不同,他更有手段与决心,当然,也更有能力,做到她做不到的事。
“Lilith,把地图接口发给进入备战状态的基地,向军方请求武装支援。”
张封鸿略直了直身,而纪舒远则霍然起立。
“您这是想做什么?”
“教授,您自己也清楚答案的问题,就不要让我再重复回答了。”
“我虽然清楚,但我需要您确定的答案。还是说…您自己也没有下定决心?校长先生……”纪舒远支撑在桌上的手臂有着些微的颤抖,但他的声音不洪亮却坚定有力。“您下定决心了是么?”
要彻底清除这个痛苦的隐患却不问其更深层的根源,要放弃来之不易的突破与挣扎的机会继续维持表面的平定。最重要的是,他们又一次屈服了,在距离真相只差一步的边缘,又一次亲手扼杀剖析真相的可能,同样的,扼杀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战斗拼搏中的力量源头与信仰祈愿。
“我们别无选择。”
纪舒远知道,自己无法说服这个男人。伤亡情况与经济损失填入数据报告,在海样的统计图表面前,他连自己,都快要说服不了了。
“我不同意。”张封鸿对于执行部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有穆曦微,李清弈身兼多职,仅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清霄和我行我素的李清欢,他根本没那个把握能维持清除任务的平衡。况且,这样掰着手指算下来,李家势如春笋,官官相护倒在其次,以他们自曝与羲姬的关系,执行部是否还能坚持其创立初衷都要存疑。因此哪怕穆曦微等人逃不开干系,他也不愿意将赌注全压在一颗筹码上。“以执行部现有的能力,是完全有机会控制住穆曦微的,加上麻醉剂和中和试剂,未必要采用极端方式。”
“部长,我们不是来讨论解决方案的,解决方案,已经确定了。”郭启宁浏览着屏幕上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数据文字,在这场突发事件中,他们失去了整个校园的控制权,教职人员死伤无数,学生损失超过一半。而设备损坏,物种标本丢失损毁,建筑与基础设施的受灾更是惨不忍睹。他并不是专业的会计人员出身,但Lilith的预估是精准且锐利的。
他们失去了自堕妖灾害以来,近10年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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