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事他娘得到了王瑞的保证, 如同抓住了浮木的溺水者一般, 死死地抱了上去,再也不想松手。
王瑞难得蔼然可亲了一回, 轻声和气地开始劝说,他花费好大一通口舌,才勉强将哭哭啼啼的妇人给安抚好。
王掌事他娘虽然是一位大字都认识不了几个的普通妇人, 但是好在她曾侍候王家祖母多年, 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容小觑。
当她瞥到王瑞脸上逐渐出现的不耐表情时,就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她立马见好就收, 擦干净眼泪, 起身准备告辞。
屋里的三个大男人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丁掌事连忙帮她撩开了门帘, 亲自将她送到院门外,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才转身往屋里走。
此时,屋里的气氛已经不复方才的祥和, 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丁掌事还未靠近房门,就听见王瑞在里头破口大骂, 其中的气愤之情他隔着一道厚重的门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王瑞一会儿骂王掌事做事粗笨,没收拾干净自己的手脚, 白白地让人抓住了把柄, 活该被判刑;一会儿骂孙知县不知好歹, 仗着自己手里有点权利, 连他家的下人也敢动;一会儿又骂王管家和丁掌事,骂他们两的无能,没有及时把王家和富贵楼从这件事里头摘出去。
丁掌事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下一秒,又迅速变回之前那忠厚老实的模样,他躬下身子,低头走进去一起挨骂。
才半盏茶的时间过去,王瑞就骂得气喘吁吁,满身的横肉都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上下起伏,那小山般的身子晃晃悠悠的。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王管家他们,随意挥了两下手:“行了,事已至此,只能另寻其他门路了,你们先下去吧!”
王管家和丁掌事对视一眼,两人匆匆行了个礼,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出了院门,王管家满脸疲色地对丁掌事道:“虽然富贵楼暂时不能营业了,但还有一大堆事需要处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在府中歇息一夜,明天再去吧。”
王管家见丁掌事点头应下,便随手招了个小厮过来,让他带丁掌事去厢房休息。
......
暗一潜入王员外府时,恰好撞上小厮领着一个掌事打扮的男子往宅子深处走去,两人正穿过一条精雕细琢的木质长廊。
他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一下男子,发现他腰间的玉佩与云婉晴描述的大致相同,直觉此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丁掌事,于是便迅速跟了上去。
从木质长廊里头出来,紧接着就是一个被花匠精心修整过的小花园。
暗一跟在他们后头,轻盈地跳上了旁边的大树。
虽然他的动作轻得连树洞里的鸟儿都未惊到,但丁掌事竟然心有所感般地扭头望了过来。
小厮发现他突然停下脚步,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丁掌事,那树上有什么吗?”
丁掌事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在树上发现任何身影,那一瞬间的感应就像是错觉一般。
他略显疑惑地收回视线,敷衍地回答道:“可能是今日太过疲惫,方才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树上窜过去了。”
小厮讨好地笑了下,解释道:“那应该是半夜出来觅食的野猫吧,近日天气愈发寒冷,它们也在到处找食吃。”
丁掌事实在不放心,又往树枝深处探寻了两眼,仍旧没能找到任何踪迹。
他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可能吧......小哥儿,不知离住处还有多远?”
“没多远了,出了这个园子,再稍微走两步就到。”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园子另一头的出口走去。
躲在树杈深处的暗一皱紧了眉头:自己虽然不在顶尖高手之列,但身手在暗卫营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很少有人能察觉到自己的行踪,这位丁掌事果然不像表面上那般普通。
故而,接下来的这段路程中,暗一变得更加谨慎了一些,没再让丁掌事察觉到他的存在。
他们一前一后地出了小花园,斜对面就是一个小院子。
小厮将丁掌事领到其中一间宽敞又舒适的厢房,殷勤地为他打开房门,端来烧得正旺的火盆,又送上了热乎的茶水、点心,然后才接过丁掌事扔过来的赏钱,眉开眼笑地退了下去。
丁掌事抿了一口热茶,休息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起身将桌边的窗户推开。
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这一间厢房燃着蜡烛,四周显然是空无一人。
丁掌事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道:刚才在小花园里,那一刹那的危机感应该只是错觉。
他又扫视了一圈周围,在确认无人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小竹哨,对着半空轻轻地吹了两下,发出了一阵犹如鸟鸣般的声响。
暗一刚找到一个绝佳的观察点,耳边就传来这富有节奏感的哨声,一听就知道丁掌事是在传递消息。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站着的地方,这里不仅方便隐藏行踪,而且还能监视到小院里的一举一动,是个顶好的位置。
但是自己能想到这里,其他的江湖老手一样能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