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瀚离开后, 李骥独自坐在书房内沉思了好半天, 直到暗一在外头轻敲房门,才将他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进来。”
暗一拿着一个破旧的小盒子走进门, 赫然是那天追查丁掌事时,他在暗室里踢到的小盒子。
那日暗卫们带着一堆书册回到四合院,苏文瀚的注意力全都被“江永女书”给吸引了过去, 暗一找了机会将小盒子呈给了李骥。
盒子里的东西不多, 只有一枚通身漆黑,内部中空珠子。
主仆两将盒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又观察了许久, 都没能想明白这枚珠子的用途。
于是李骥就将此物交给了暗一, 让他去查查这是个什么东西, 毕竟它能出现在丁掌事的暗室里, 那就绝不会是个普通的东西。
几天过去,暗一突然带着盒子回来, 想必是有了些线索。
李骥问道:“查出来是什么了?”
暗一点点头,满脸的纠结:“属下前些天将这个珠子带回了别庄, 问了一圈儿,才在裴军医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李骥挑了下眉:“老裴怎么说的?”
暗一立在书桌的一旁, 回答道:“裴军医一开始也没看出来什么,倒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只小狗, 一见着这颗珠子就跟疯了一样地来回蹦跶, 我们这才发现不太对劲。”
“您也知道裴军医那只狗的鼻子有多灵敏, 当年我们一起上山打猎, 它居然自己跑进深山老林里,挖了株还没长几年的小人参出来。”
李骥点点头,表示他还记得这件事情。当天夜里,那株小人参就丢进煮锅里和野山鸡一起炖了,每人都分了一碗尝尝味道。
暗一接着道:“裴军医见状,把这珠子丢进了水里,过了好一会儿,珠子本身没什么变化,茶杯里的水倒是沾上了一股浓郁的药香。他研究了半天,只说这珠子应该不是毒物,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李骥开口道:“老裴家世代都是军医,刀伤剑伤他可以说得头头是道,毒药之类的则不太擅长。去,把暗九叫来看看。”
把自己关在房内译了好几天书的暗九,茫然地被拉了出来。她听完暗一的解释后,也拿出了一只杯子,往里面灌满了清水,将珠子丢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杯中水虽然依旧清澈,但却隐隐飘出了一股清新的药草香。
暗九将杯子放到鼻翼下,来回晃了两圈,突然皱起了眉头。
李骥察觉到她脸上的神情:“发现什么了?”
暗九将杯子放回桌上,犹豫着说道:“回主子,属下使毒的手段出自蜀中唐门,这东西跟我并非一个路数。倒像是苗疆那边的,我好像闻到了一味名叫五毒草的药材,这种草药只生长在苗地的瘴气林里头,极为稀少,很难寻得。”
李骥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将珠子放回盒子,再将盒子放进怀中:“暗九回房接着译书,暗一跟我去一趟楚家。”
......
李骥到达楚家院子时,宁家父女正巧出门买菜去了,陈虎也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还美名其曰帮忙拎菜。
楚茴去了云记送药,每次都要跟云璐玩上一会才舍得回来,所以楚家这时候只留下柳旭和楚煦两个糟老头子看家。
他们看到李骥进门,赶忙放下手里的药草,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柳旭话音未落,就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李骥扔过来的小盒子。
“柳太医,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柳旭一头雾水地将盒子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立刻睁大了双眼。
他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甚至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引蛊珠?!”
柳旭将珠子拿了出来,很快就察觉到问题:“嗯......不对,这只是引蛊珠的外珠,内珠呢?王爷,内珠去哪了?”
“你确定这是引蛊珠?”
柳旭拍拍胸脯保证道:“那当然了,这玩意儿化成灰我都认得。”
“引蛊珠分为内外两层。内珠晶莹剔透,是苗疆一种独有的矿物,其数量极为稀少,透光可隐约看到一丝水纹,细闻有一抹浅淡的清香,牵丝蛊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味道。”
他又将手里的珠子举起来:“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则是引蛊珠的外珠,听闻得用数种稀有的苗疆草药才能炼制而成,一年也做不了多少个。它里面中空的部分就是用来放内珠的。”
暗一询问道:“柳太医,只有外珠没有用么?”
一谈到医病救人,柳旭明显要严苛许多,他吹了下胡子:“你说呢?我把刀片扔了,只给你留个刀柄,你还能上阵杀敌吗?这是一个道理。”
他转头看向李骥,解释道:“王爷莫要觉得老臣多事,并非我不愿意早日治疗小璐,实在是因为引蛊珠的用法就是得以内珠引出牵丝蛊,待蛊虫钻进洞口后,立封上洞口,然后将整个珠子丢进水中。外珠沾上水才会挥发药性,将躲在外珠和内珠缝隙里的牵丝蛊彻底杀死,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如今这里只有外珠,老臣就算逼得牵丝蛊现身,也很难让它主动钻到外珠里头去。若是强行拔毒,很有可能对小璐的身体再度造成伤害,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建议用这个方法。”
李骥点点头:“我明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做,只要能治好小璐就行。”
他顿了下,接着道:“知远前些日子送信回来,说是已经顺利拿到引蛊珠,如今在回程的路上,算算日子,应该能在除夕夜之前赶回来。”
柳旭笑着摸了摸胡子:“那也没多少天了。既然有完整的引蛊珠,咱们还是再等等,起码先让小璐先过个好年再说。”
李骥点点头:“嗯。”
......
顾棋轩和苏文瀚走得很快,毕竟天使一行已经在大同府耽搁了许久,再不动身,他们就得在半路上过年了。
虽说只是少了两个人上门,但云婉晴还是觉得铺子里清净了不少,再也没有变着法子给云璐送小礼物的白衣书生,也没有那位三天两头跑来蹭吃蹭喝的顾小侯爷了。
云婉晴单手撑着下巴,还没来得及感叹两声,就看见新铺子的前东家纪波进了门。
“纪大哥,你怎么来了?”
纪波憨厚地笑了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阿娘的东西有些多,拖延了好几天,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一收拾完,我就赶紧把钥匙给你送过来了。”
云婉晴接过钥匙仔细检查了一下,笑道:“没事,我也不急着用。对了,纪大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纪波浅笑着道:“我打算先把阿娘的东西运回老家,再留在老家过完年,等到开春,我定做的船应该就能下水了。”
云婉晴笑吟吟地恭喜道:“那就祝纪大哥日后顺风顺水,财源广进了。”
“同喜同喜,也祝云掌柜生意兴隆。”
两人客套了一番,云婉晴留纪波吃了顿便饭才送他离开。
下午闲着没事,云婉晴跟马师傅打了声招呼,拉着云璐的小手,带着云墨云雪,慢悠悠地往文德桥的方向晃去。
进了文德桥,她先绕路去了趟贾家,把窝在屋子里猫冬的贾涵月给拉了出来。
贾涵月还是第一次见到云婉晴的新铺子,她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又问云婉晴花了多少银两才盘下这个铺子。
云婉晴浅笑着告诉了她。
贾涵月摸了摸下巴:“一百两,这个地段上这般大的铺子,确实挺值的,牙郎没有坑你。”
云婉晴笑嘻嘻地盯着她:“毕竟是赵公子介绍的牙郎,又同样是白鹿书院出来的,黄公子确实照顾了我不少。”
贾涵月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耳朵红了一下,清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那什么......这铺子一切都好,就是那个单独隔出来的小院子和里头那堆酱菜坛子有些碍眼,你需要人来推掉么?我这边应该能找着些人手。”
云婉晴神秘地笑了一下:“酱菜坛子回头可以放进地窖里去,院子我可另有他用,你就别担心了。”
贾涵月想到两人认识以来,云婉晴那层出不穷的鬼主意,耸了耸肩:“你想好了就成。”
云婉晴扫了两眼自己的院子,笑道:“不过这院子确实有些年头了,我想在开业之前里里外外修整一番,还真需要你的那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