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 窗外又飘起了细密的小雪花, 城内各处很快就笼上一层雪白的轻纱, 看起来雾蒙蒙的。呼啸的寒风见到挚友, 叫嚣得更加欢快了,敲打得门窗砰砰直响。
街道上的行人顿时少了许多,在外头嬉闹玩耍的孩童们也被家中长辈给抓了回去,就连持续了半个早上的爆竹声也逐渐小了一些。
两厢对比,李家的书房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上好的银骨炭静静地在火盆里燃烧,不大的房间内犹如春天一般的温暖。
李骥和云婉晴的性格里确实有一些相像的地方, 两人一旦认真去做某件事情, 就能够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丝毫不容易受到外界的干扰。
大半个早上过去, 李骥手边的折子越来越少, 终于只剩下最后几本。云婉晴的进度则要更快一些,毕竟经过了昨天小半宿的练习,她已经不需要时时去回忆下一个步骤该怎样做了。
终于, 云婉晴打完了最后一个结后, 那颗布满了裂纹的蓝色水晶珠也被串进了剑穗之中。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拿起最后的成果细细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云婉晴总觉得这一次的剑穗编得比之前的都要成功, 那颗蓝色裂纹水晶珠就好像天生应该呆在这里一样, 连总是歪歪扭扭的“福”字结也变得更加好看了一些。
她拿着剑穗朝李骥扬了扬手:“我替你绑上去?”
李骥拿起最后一本密报, 一边打开, 一边朝云婉晴浅笑一声:“好!”
两人的态度自然得就像是相处了多年的恩爱夫妻一样。
云婉晴将新的剑穗牢牢地绑在了剑柄尾端,完事后还用“绝影”轻轻挽了个剑花,剑穗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煞是好看。
李骥见她还算熟练,并没有伤着自己的意思,便也随她去了。
少女很快就对不能用来切菜的宝剑失去兴趣,她将“绝影”插.回剑鞘,安安稳稳地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远远望去,换上了新剑穗的“绝影”不仅看起来新了一些,连剑鞘上的宝石也光亮了几分。
云婉晴满意地点点头,抱着手臂在书房内瞎逛了两圈,偶然间暼到窗边用来通风的小缝隙,这才意识到外面的天空里正飘散着洁白的雪花。
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声:“又下雪了......”
正在此时,书房的大门被人轻轻敲响,云婉晴和李骥对视一眼后,李骥直接道:“进!”
暗五一脸惊恐地探进头来,看到自家主子和云姑娘站得老远后悄悄地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在门口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敲门,生怕打扰了自家主子的好事。
李骥清冷的声音传来:“何事?”
暗五对上李骥皱起的眉峰,猛地一哆嗦,各种遐想都消失殆尽,有些磕巴地回报道:“云姑娘......小璐和阿茴醒了。阿茴好像知道了楚先生昨天夜里回来过,这会儿哭得正伤心呢!”
“而且......小璐醒来知道这件事后,便跑过去安慰阿茴。结果两个人因为宿醉后头太疼,正抱在一起抽噎呢。”
云婉晴听完暗五的描述,有些哭笑不得地看向李骥:“你处理公事,我先回去看看两个小的。待会儿记得过来吃午饭。”
李骥停下手中的勾画,看向云婉晴认真地点点头:“好的!”
......
云婉晴提着裙摆,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云家院子,远远地就听到了云璐和楚茴的低声抽噎,宁冉竹轻声细语的安慰,还有傲瑞前言不搭后语的劝说声。
她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偷笑几声后悄悄地走了进去,打趣道:“呀!这是谁家的两只小酒鬼哇!终于醒了吗?”
傲瑞最先反应过来,他紧紧地皱着眉头,看到进门的云婉晴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指着云璐和楚茴喊道:“云姑凉!!泥来了!!快!泥快管管他们,不管窝萌怎么说,阿茴和小璐一直在哭。”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这种反应,草原汉子哪个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后,乖乖地睡上一觉,第二天又是生龙活虎地一条好汉,怎么会有人醒来后哭成这样的呢?
云婉晴浅笑着坐在床边,揉了揉挨在一起的两个小脑袋:“哟!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呀!”
云璐抽噎得上气不接下气,白嫩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双眼也肿得跟两颗核桃似的。
他好不容易看到姐姐,抽泣着就往云婉晴的怀里扑,双手双脚一齐上阵,像只小猴子一样挂在了姐姐的脖子上,口中还哼哼唧唧地撒着娇。
“姐姐......小......小璐......脑袋......疼,有人......打......小璐......”
云婉晴转头看向宁冉竹和傲瑞,这两人立刻默契地摆摆手,表示这件事和自己无关。
宁冉竹解释道:“小璐从醒来起就一直说有人打他,我猜他是宿醉没睡好,醒来后太阳穴一直在抽抽,所以才这样说的。”
云婉晴点点头,温声细语地哄着云璐,总算搞明白了他哪里不舒服,然后才转头道:“冉竹,马师傅早上煮好了醒酒汤,你去端两小碗过来给他们喝。”
宁冉竹点点头,小跑着去了厨房。
云婉晴将稍微平静一些的云璐塞给傲瑞,转头来解决哭得最伤心的楚茴。
她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楚茴的后背:“阿茴,看到楚伯伯给你留的东西了?”
楚茴哭得更大声了一些,满是哭腔的声音根本压抑不住:“云姐姐,阿茴不想哭的,都怪阿茴贪吃,如果没有吃那口酒,阿茴就不会醉倒了,也不会错过师父了!”
他拽着云婉晴的衣袖,肿.胀的眼睛里满是不安,语气越来越失落:“云姐姐,师父是不是生气了?他会不会不要我了?阿茴一定让师父失望了......”
云婉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疼道:“怎么会呢?如果楚伯伯不喜欢阿茴了,怎么会给你留下东西呢?”
楚茴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搅弄着手指,一颗又一颗泪珠敲打在被套上,晕开朵朵泪痕。
正当云婉晴也不知该如何解决的时候,柳旭突然出现在楚茴的房门前。
他背着手,清了清嗓子,严肃地开口道:“楚茴!”
楚茴一抖,一旦师父或师伯用全名叫自己,那就代表着他们肯定对自己的有哪里不满意了!难不成这件事情已经严重到要让师伯出马教训自己了吗?该不会是要把自己逐出师门吧?!
柳旭看到楚茴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心里也十分地舍不得苛责这根师门最后的独苗苗。
奈何师弟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唠叨许久,目的只有一个,叫自己一定要看紧了楚茴的学业,千万不能让他有半点懒散。
柳旭想到这里,将深宫中磨炼出来的演技发挥了七八分,板着脸询问道:“楚茴,你可知错?”
楚茴哭得都快晕过去了,整个人都深陷在要被赶出去,无家可归的恐惧之中:“师伯......阿茴......阿茴知错了......”
柳旭满意地点点头,捋着胡子,继续严肃道:“既然如此,你师父不在的时候咱们爷儿俩更要勤学苦练,万万不可再度荒废学业。”
“这样......你快起床洗漱一番,先随我去练五张大字,吃过午饭后再背药方......”
楚茴根本没心情听柳旭的那一串话,老老实实地等着听自己被赶出门的决定。他没想到,等来的并不是驱逐师门,而是平日里唯恐避之不及的课业。
“师伯......你刚刚说什么?大字?药方?”
柳旭以为楚茴又想赖掉课业,气得吹了两下胡子:“怎么,你还不愿意?你看看给你师父写的那封信,那上面是字吗?小璐乱画估计都比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