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很快拿来了医药包,里面都是一些基础药物,宗林翻了好一阵,幽幽叹气:“哎,果然还是没有再生剂。”
“我、我可以走了吗?”安妮在门口窃窃问道。
她给宗林拿医药包的时候,这个凶神恶煞的客人直接让她先等等,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敢动。
只是安妮小心握紧背在手里的锥子,准备在宗林动手时,随时给她来上一刀。
“我问你,你知道哪里有卖再生剂的吗?”宗林这才反应过来小丫头还没走。
“再生剂?”
宗林以为她没听懂,又点点头:“嗯,而且我指的不是那种天工连锁药店里买的,而是黑市,地下流传的,稀释也好,盗版也好……总之有用,而且便宜的再生剂。”
安妮摇摇头:“不知道。”
宗林又叹了口气。
她勉强从医疗箱里翻出消毒和止疼药,开始拆绷带塑封。
没有左手,单手操作极其不便,宗林冲安妮勾了勾手指,“过来,帮我拆绷带。”
等到安妮期期艾艾坐在床边时,宗林又问:“那你知道附近有没有……嗯,价格合适,手艺又不错的修理工?”
她晃了晃自己彻底破碎的左胳膊。
安妮福至心灵:“你指的是医生?”
宗林含糊不清地点点头:“随便你们这儿怎么叫吧。有吗?”
安妮“嗯”了一声:“附近就有家私人诊所,如果你需要,明天等我妈妈回来,我就可以带你去。”
宗林把上衣卷起来,咬在嘴里,拧开酒精瓶,猛地往小腹伤口上泼了过去。
一时间,她额角青筋毕露。
艹!
这里连麻醉剂都没有!
消毒最关键是敢动手。
刺激最明显的就是泼上去的那瞬间,而人的身体适应力又是出乎意料地好,当痛觉神经已经逐渐适应的时候,宗林已经能够看到肌肉在伸缩,但痛感已经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缓缓抽气。
又拿镊子小心扒了扒了伤口,确定没有其他的碎渣留在血肉里——没有持续的出血,说明内脏还是完整的,伤口虽然狰狞,但好歹都是皮肉伤。
宗林扯过绷带一截,开始围着伤口一圈圈打转。
“等你妈回来?你妈出去了吗?”宗林没话找话,试图通过聊天转移注意力。
安妮颇为骄傲地点点头:“妈妈出门赚钱了!晚上都是我看店的!”
宗林努力思考晚上赚钱的工种。
妓.女?劫匪?
宗林大惊:“不会楼上那个蜘蛛女就是你——”
“不是啦!”安妮大声反驳,“我妈妈才没有把自己身体改造得那么奇怪!妈妈说蜘蛛小姐是商业合作伙伴啦!蜘蛛小姐偶尔还会给我带小蛋糕!”
果然多年坑了不少人。
“那你妈还挺放心你的。大晚上就你一人看店,也不怕客人杀人越货。”
“这倒不会,蜘蛛小姐很厉害的,她每天晚上都会保护我!”
“所以这就是你现在藏了改锥的原因?”
宗林斜睨她一眼,从安妮背后好笑地拿出藏起来的改锥,歪着头调侃。
安妮瞬间涨红了脸,她手一抖,连带着宗林的伤口也跟着疼了起来。
宗林一阵闷哼。
“这、这是个意外啦!”安妮小声说道,她松了点劲,看着宗林倒吸气的样子又忍不住暗笑,笑完之后故意板着脸,“之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的。”
她说着,打了个结,小大人似地问了句:“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宗林摸了摸包扎紧实的伤口,好奇,“手法这么熟练,经常做?”
安妮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啧。
小孩子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可爱。
宗林摸了摸鼻子,不和小孩子一般计较:“那你爸呢?”
妈妈出门了,爸爸难道也出门了?
安妮淡定地把东西收进医疗包:“我没有爸爸。”
宗林“咦”了一声。
安妮拿上医疗包:“我出生以来就从没见过爸爸,可能死了吧。”
她说死亡的时候语气轻飘且随意。
根本没有半分悲伤。
宗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我先走啦。”
安妮见宗林没有其他的要求,起身就走。
“我还得上楼看看蜘蛛小姐。”
安妮说着,就带上门走了。
宗林重新躺在结实的软垫上——安妮换的房间显然高了一个档次,床垫软硬适中,四面墙壁的光源也显得格外柔和,很适合人放松休息。
“死了吗……”
宗林枕着双手,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突然,她品位过来,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很古怪了。
现在家庭结构已经十分多元,想要拥有后代的人只用去生育中心提供自己的精子或卵子,婴儿全部都是体外培育,“出生”后只用领回家就好。
也有大量的单身男女前去培养自己的孩子。
按道理来说,小孩如果没见到父母,也是不会潜意识里认定“死亡”的。
没有就是没有,也谈不上一定也给个结果。
宗林眨了眨眼,觉得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光源有点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