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答完这一通后,谢涵起身道:“给姑母带了些小玩意儿。”说着他拍了拍手,有奴婢抱着一个木箱进来,放在案上,打开,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却全是齐国玩物、时新衣衫。
谢浇一看,面色一差,没想到谢涵在他不知情下偷偷准备了这些东西。
梁夫人愣了一下,拿起里面一个彩球,边拨弄边眉眼怀念道:“这个我小时候也玩过。”她柔声道:“你有心了。”见姬朝阳亦目露异彩地看着那箱东西,便伸指一戳对方额头,“有什么喜欢的,就别和母亲客气,你眼睛都要放光了。”
姬朝阳掩唇咯咯笑起来,“母亲笑话我。不过,就算母亲笑话我,我也不会拿母亲睹物思乡的东西的。”
梁夫人似被她逗笑了,“今天这么矜持了?”
姬朝阳笑道:“我何时知道‘矜持’两个字了,我不拿,一是因我是个好女儿,二是因,我亦知,表弟定不会叫我空手回去的,是不是?”
她一双妙目含万种风情地朝谢涵扫来。
谢涵道一声不妙,他哪里知道会在这里遇见姬朝阳。只得耍个花枪,灿然星眸望进对方眼底,语气真诚道:“那是当然,只要表姐说出来,涵必定叫它不日在表姐手上。”
姬朝阳仍睇着谢涵,却忽惆怅一叹,意有所指道:“怕姐姐想要的,表弟未必愿意给哩。”案面下,她用大腿轻轻磨蹭了下谢涵腰眼。
似有一道电流划过,谢涵僵了一下,下意识想往一边挪,又觉得这委实窝囊,便直坐那儿,伸手一擒对方作怪的腿,入手圆润温热,对方却脸色不变,反而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表弟怎不回答姐姐?”
梁夫人目露怀恋地一样样回忆着箱内那些她熟悉又陌生的东西,沉浸在自己记忆中的她并未发现一旁波涛汹涌,倒是谢浇见谢涵沉默,以为找到机会可扳回一局,见缝插针道:“表姐要什么玩意儿,告诉浇就是了,哪怕现在没有――”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道:“回国后让人运过来有什么难得。”
他素是有股凌天盖地的粗豪英气,使其身上有种别具一格的男性魅力,闻声,饶是一心扑在谢涵身上的姬朝阳亦被引过去目光。只是凝眸打量了他片刻,入目是对方古铜色的肌肤、饱满壮硕的肌肉、遒劲浓密的毛发,她可惜一叹,“可是这玩意儿,浇表弟恐怕真的没有呢……唔……”
腿上不知被按了什么地方,忽然一阵酸痛涨麻,半边腿一时都没了力道、不受自己控制,她蹭着对方腰间的腿就被人顺势送了回来。
她脸上笑意更浓,还想做些什么,这时,却有宫婢上来换茶,正躬身站在二人之间,她只得按耐下心头痒意。
忽然“铛――”一声清脆响声,茶盏被打翻,泼在了姬朝阳的绢裙和谢涵软袍上,荡开一片水渍,还有那灼烫的痛意。姬朝阳倒还好,茶水泼在她裙摆,不痛不痒,谢涵却是正在大腿根处,软袍轻薄,滚烫的热水带起刺痛。
“奴婢死罪,奴婢死罪!”那宫婢立刻惊惧跪下。
梁夫人从回忆中抽身而出,蹙眉横目,谢涵摆手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烫着了罢。”梁夫人担忧看他,“得上烫伤药。”沉吟几息,又道:“今日刚送来你元表哥新制的春衣,将就着先换一下。我即刻命人去驿使馆拿你的衣服。”说着,对她身后一中年宫婢道:“带齐殿下去更衣上药,还有大公主。”
“是。”
等到与姬朝阳一同被领着绕过走廊进入后间,人迹渐渐罕至,谢涵隐隐觉得不对。
像印证他直觉似的,那宫婢行到后间前,忽然停了下来,“哎呀,接七公主下学的时间到了。”她抬头告罪道:“大公主常来,前面的路可否请大公主带一带。”她是梁夫人陪嫁,这样说,虽失礼亦无人会太过怪罪,姬朝阳欣然点头道:“可以。”
这一带此时寂静无人,连个守候的宫婢内侍也无,仿佛无声地诉说着“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意境。
等那宫婢匆忙走后,香风袭人间,姬朝阳已倾身过来伸指轻捏谢涵侧脸,“母亲把你卖给我了。”
谢涵抚上对方嫩滑手背,笑道:“难道不是姑母把姐姐送我,做最好的答谢礼物么?”
“表弟真会说话。”姬朝阳被哄得笑意盈盈,却忽话锋一转,目光觑向谢涵两腿间,幽幽道:“不过还是先上药罢,不然真烫伤了,姐姐可该可如何是好呢?”
谢涵:“……”他只是烫到腿,腿。
姬朝阳推开门,带人走入一间暖阁,又跨入东侧长廊,朝南进了一处配间,随意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件青底绣鸟虫的方心圆领袍服和一个白瓷药瓶扔进谢涵怀里,“你快一点。”
谢涵讶异――对方竟不作怪么?
却见那人行至西侧墙上一根有二人合抱粗的贴花乌红抱柱前,那抱柱有一半嵌入墙内,姬朝阳在柱上轻拍几下,柱面竟自一边与墙贴缝处打开了。
谢涵侧目。
姬朝阳回头,朝刚换上里衣的谢涵挑了挑眉,“快些,姐姐就带你看场好戏。”
谢涵犹豫一瞬,立刻飞快穿上袍服,同姬朝阳一块钻入抱柱内被挖空的地方。
抱柱之内并非全空,而是留约一个成年人站立的空间。姬朝阳是女子,谢涵还是少年,两个紧紧抱做一团,终于勉强挤下。
包围自己的是与男性完全不同的温软娇躯,还有两团绵软摩挲着他的胸膛,鼻尖全是对方清媚体香,谢涵终于忍不住微红了脸,暗自庆幸此处黑暗,不会被对方瞧了去。
他才这么想着,耳边便响起对方一声轻笑,“表弟害羞了呢。”
谢涵:“……”
忽然,传来一阵很奇怪的声音,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像是空气流过金属,又像是木材被在地面上拖动。
谢涵一愣,心知姬朝阳不会无的放矢,立刻凝神听去。
接着像是铜环响动声,似乎是地板被翘起,有什么东西从底下爬上来。
这么描述似乎有些惊悚了。
谢涵连忙掏出袖内一木匣,打开,是一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泛起幽幽淡光。他这才看清,姬朝阳手中捏着一根细长铜管,深深插入他们前方的柱面,不知延伸到何处,管底如盛开的牡丹花般扩开,使远处声音能放大传来。他古怪抬头看一眼对方,果见她头上那枚富气夺目的牡丹金簪已不见了。
“嘘。”姬朝阳看一眼谢涵手内夜明珠,伸出葱白食指抵在对方唇瓣,无声道:“仔细听。”说完,那手指又似有若无地揉了他双唇几下。
谢涵无语,但此时已知这声音听来奇怪,是因它是被铜管从远处导来的,他不知这铜管究竟通向何方,只得继续听去――
然后不再是挪动东西的声音了,而是人声:“你观他如何?”
谢涵瞳孔微张,那把声音柔和熟悉,赫然是之前的梁夫人。
他转而回想起一路路径,似乎在姬朝阳带他一阵走后,再隔一间就是他们之前所在的正厅了。而这抱柱嵌在墙内,恰可让铜管在墙内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行。只是……这跟簪子抽开有这么长,可以穿透一间半的房?
他不由奇异地再看一眼那铜管,这时声音又传来――
“母亲小心,女儿敢肯定谢涵表哥决非易与之辈。”这是道少女的声音,甜美清灵有如出谷黄莺,还带着些许稚嫩,对方应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
这个少女,想来就是刚刚那老婢口中要去接的梁七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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