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看着谢婧的目光微深, “三妹真是聪慧。”
谢婧笑得眉眼弯弯,“虎兄无犬妹。”
谢涵……谢涵夹菜的银箸顿了顿, 虎兄什么的, 听起来怪怪的。
三天过后,理论上如果没有谢婧运粮过来, 军中粮草应该只剩两天的吃用了。
谢涵命全军出击,带着刚刚打磨好的武器,那些箭矢刀戟犹有几处钝锈, 一看便是积压已久, 近来粗粗打磨的。
焦大不解,“将军,咱们有上好的武器, 干嘛拿这种缺胳膊断腿的东西去和燕军拼命?这怎么攻得下城?”
“何须攻城?”秦文卿道:“将军只是要摆一个姿态。”
除焦大外, 仍有不少将领蹙眉不解, 谢涵冲秦文卿点了下头, 示意他继续解释。
秦文卿微微一笑, “各位将军可还记得, 之前我军做出的假象都是――我军粮草武器不足。那么代入角色,现在马上要弹尽粮绝了, 是困守偏历等死,还是放手一搏攻城?我想,依将军性情, 会选择攻城。那还有一线生机。燕太子善于揣度人心, 既然理论上我军会攻城, 那现在就应该前去攻城,否则,燕太子就会怀疑,那么我军之前做的就全白费了。”
众将恍然大悟,可是……“可是,拿这些武器攻城,得削弱我军多少战斗力?我军伤亡得多出多少。恐怕得不偿失。”
秦文卿看向谢涵,“草民想,将军并不打算强势攻城,而是做个花架子就撤军。”
“可是我军合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如今做个花架子撤军,燕军哪看不出来?”
谢涵淡淡一笑,“孤自知用这些粗糙武器强攻温留,怕是难了。于是打算假作攻城,诱敌外出,于道上设伏。”
确定好留三千人守城,全军浩浩荡荡向温留城出发了。当路程已行进一半后,又有一千人从队伍中分出,由豫侠、温亭带领,于道上设伏。
第二日拂晓,天方大亮,齐军陈兵温留前。
温留城居北境中央,本该是重中之重,辐射控制周边城池,奈何此处地势低洼,黄河又水流湍急,每到春汛,沃野全变汪洋。
所以温留城的建设与防御,反而不如偏历。燕襄驻扎此地后,却修城建垛,五丈一哨,十丈一箭楼,甚至游弋喾瞠目张口道:“这……城墙比原来还高了一丈。”
原本破破烂烂的城池,此时固若金汤。
距城门口一里处,前方忽然一片“啊――”的惨叫。
随后,先锋营班突大喊道:“草皮下面是深坑――小心,坑里有尖刀!”,全军把这话一层层往下递。可仍然有不少将士掉进坑里,当场就毙命了。
土坑之后,是一道道绊马索,所幸,这个在发现后,先锋军立刻弯刀割断了,没给后方大军造成什么伤亡。
当齐军距城门口只余百丈远时,城上开始放箭,盾兵立刻挡在前头。
箭雨一直在下,齐军悍不畏死往前冲,驾绳索、爬云梯,两手攀爬难以格挡,燕军弯刀就砍断一双手手臂,带着鲜血掉落在黄土地上。
越来越多的齐军往上爬后,燕军拿出热油往下泼。
刚出锅滚烫的热油兜头而来,霎时带起一股焦糊肉香,七尺男儿不堪疼痛惨叫一声摔下城去,脑浆崩裂。
谢涵望着城墙上一个个前仆后继的齐军,一时竟觉得眼眶有些发烫。
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这只是因为他的一个计谋。他们不知道――他根本没想过要攻城,只是做一个假象给燕军看。
为了这个假象够逼真,他们送了命。
难怪武王尝言:一将功成万骨枯。
谢涵深吸一口气,侧头对游弋喾道:“差不多了,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