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个月, 谢涵踏遍北境,一一派兵驻守, 一一派人修固城池。
奇怪的是, 又有一人,来主动请缨镇守北境。
每次一说话, 温亭就会脸红,这次也一样,“不知将军可有留守北境的人选, 卑将愿请职。”说完, 睁大眼睛期盼看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缩回目光。
谢涵、谢涵不禁反思――其实镇守北境是个肥差?
还是说,经过这一战, 北境格局发生变化, 从此留守北境就会成为肥差了?
没有罢……
这促使他疑问出口, “为何?”
温亭抿了下唇, “今年温氏出了这么大的事, 我回去如果升职, 肯定会被温氏那些人当做希望牢牢攀住。可是……当年父亲去世后,明明是他们占了我们家的地, 家主也不理会……”
谢涵哑然,上下打量温亭少顷。
温亭以为谢涵厌他背弃家族,难堪地低下头, “对、对不起。”
谢涵不明所以,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让您看到这样自私的卑将。”温亭低声道, 似乎还带了点哭腔?
谢涵:“……”他总是想不明白,明明战时温亭杀人如切瓜,为什么战后会是这样软糯懵懂的性子。
有种欺负小孩儿的感觉呢?
明明比他大:)
谢涵清咳一声,“没有,他们不仁,怎么能怪你不义?不然岂不是冤大头?你可别给孤丢脸啊。”
温亭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这样吗?”
谢涵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左右――温氏败落,是他一手促成的,他可不希望这家再立起来,更不希望他看好的苗子被猪拱了,咳……不是,是被家族束缚了。
不过,“游弋喾、徐芬都向孤请求留守北境,那你就只能做一个城守了。”
“卑将拜谢将军。”温亭一点儿也不觉得官位小,还喜滋滋地想派人把母亲接过来。
到九月初的时候,谢涵终于安排好北境的一系列事宜,选好各城城守,每城留了五百军,游弋喾统筹全局为北境守军主将,总领三千兵马。
北境常规兵马为一万,但谢涵手上所有平燕军也没有一万。剩下的人马,自然回朝廷禀报后,后续拨来。估计要等到须贾伐随军回来罢。
最后,和赵臧、班突依依惜别……并没有,班突到真是有点不舍,赵臧却可谓逃出生天,似慢实快走到谢涵对面,矜持地点了点头,“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颔厌邑大门常为君开。”
他没说“永为君开”,“常”可是一个非常机动的字眼,这就是政客和将军的区别了。
谢涵挑眉一笑,“那倒不必,孤恐怕以后也不会来北境了。只望以后能与赵二哥守望相助,如有需要,还望二哥不吝相助。”说完,嘴角还勾起个促狭的弧度,“孤保证,一定不是算账记录。”
赵臧、赵臧额角青筋跳了跳,可望着微风里对方俊美柔和的面庞,脑海中忽然闪过无数画面――
有会阳武士行馆弈剑大会,对方卑鄙地拿剑身反射阳光晃他眼睛;
有行路途中,两人背对背在马车里搅得对方一夜无眠;
还有那各种味如嚼蜡的饼子,马车内幼稚的游戏,压榨他劳动力时的虚伪嘴脸……
他从脖子上解下个檀木哨子抛过去。
谢涵接过,品评道:“别致的信物。”
“无论如何,你送我出会阳,助我除率谷马贼。日后你可任意提一要求,使人拿哨笛找我,若我力所能及,必会倾力相助。”
力所能及?
真是个好词语。
谢涵“唔”了一声,“孤帮你两件事,你却只回报孤一件,不好罢?”
赵臧、赵臧快被谢涵的不要脸气笑了,感情灭了率谷马贼就他有好处?感情班突和他都是免费苦力?
心底那极淡而飘渺的不舍就像一缕细丝,一句话就能压断的那种,显然赵臧那点点离愁别绪已经被压断了,现在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魔鬼,“臧一向穷苦,是故之前只能日以继夜给齐殿下打工换取饱腹的白粥,实在没有能力再许下一个诺言,齐殿下宽容仁慈,想必不会计较。”
班突:“……!?”他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像不认识一样盯着赵臧。
谢涵也被噎了一下,终于略略找到一点良心,点头道:“既然如此,孤也不强求。不过,朋友一场,赵二哥日后如果无法果腹,依旧可来扶突,甚至可以卖身给孤,孤必扫榻相迎。”
赵臧:“……”
他跨上马,一骑绝尘。
班突吃了一口灰,骂咧几句,转头对谢涵还有陈璀笑出两颗小虎牙,“再见啦,齐太子,还有小金嘴。”
九月初三,宜行军。
谢涵率军,班师回朝。
与此同时,燕都灵道城――
“咳咳咳――”燕宫内,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很剧烈,也很痛苦,只闻声音都为他感到断肠裂肺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