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姬嫡系被宁采后人屠尽, 陈国也确实破灭了,但陈国嫡系却还存在, 姬重高祖父昔日贵为陈太子, 难保不知道这个秘密。
陈太子一个亡国太子为何会在滕国备受礼遇?因为才华?因为礼仪――也许是因为卖了个秘密做交易呢?”
随着“姑布兄”不甚在意的语气悠悠然地推测,巢芳饶的眼神却越来越凝重, 最后定定看向对面人,“滕国危矣?”
“也许罢。”“姑布兄”一笑,“又也许是我想多了。”
可有些事容不得也许,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巢芳饶也想避免。
他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尔后道:“‘姑布兄’总不会无缘无故与老朽说这个。”
“自是有缘有故的。”“姑布兄”淡淡一笑, “我有些无聊。”
巢芳饶:“……”他顿了一息, “我认识的姑布卿确实无聊,却没无聊到这种程度。”
原来, 他就是号称铁口神算的姑布卿。
姑布卿闻言, 抬眉看了对方一眼,认真道:“其实我是为了免一国于破灭, 救万民于水火。”
巢芳饶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莫非你想听我这么说?”姑布卿垂眸, 略略压低了声音,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
巢芳饶:“……”
在被噎死前, 他离开了。
时间又过了一天。
在爆出巫蛊事件后的第五个清晨,廷议的主要内容都放在了寻找公子沁上, 甚至因为公子沁一直都没找到, 还罢免了齐宫北宫卫士令和一个扶突城守。
正在这时候, 有人入内通传,“启禀君上,七公子找到了。”
“什么?”齐公愣了一会儿,旋即笑道:“宣入殿。是哪个找到的,寡人重重有赏!”
那人为难地看了齐公一眼,因为找到谢沁的不是哪个齐国卫士,而是路过的神医党阙,梁国供奉太医。
“三日前,老朽在扶突城外看到小公子飘在河里浑身冻的青紫,因为救治公子废去了不少时间,现在才得以将公子送来,劳齐君您担忧了。”
“飘在河里?”虽然对谢沁没什么印象,但听到自己儿子被人扔进河里,齐公岂能无动于衷,“这是怎么回事?”
党阙看谢沁。
谢沁嗫喏了一下,上前一步扯了扯齐公袖子,“哇――”地哭出了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睡醒,就被一群人绑起来堵着嘴巴扔进河里,沁儿好冷好怕,君父――”
狠狠拧了一下大腿,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差在齐公袖子上打滚了,就是陌生人看着也得动恻隐之心啊。齐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拍拍谢沁脑袋,“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一旁谢艮却听得皱起了眉,谁能在齐宫里就这么偷走人?谁竟然敢这么残害他们齐国公室?只是谢沁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也不好开口,只得看向党阙,“不知党先生有否看到是谁对我国七公子下如此毒手?”
党阙抱歉地摇摇头,“老朽看到小公子时,他已经在水中冻了有些时候了。”
等谢沁哭得打了个嗝后,齐拍拍人小脑瓜,“沁、沁儿有没有看到是谁抓得你?”
谢沁吸溜着鼻涕虫摇了摇头,“他们蒙着我的眼睛。”说完,似乎见齐公脸色不太好,他有些害怕,又卯足劲想了想,忽然道:“不过沁儿有听到他们讲话。他们讲话的声音沁儿以前没听到过。”说着,他学着讲了几句话。
在场众人神色瞬间一变。
谢沁讲的内容并无甚特别,就是“天气太冷啦冻死我了”之类的话,只是这调子这口音,分明是燕人。
燕人。
燕人在齐国的势力什么时候这样大了,今天能偷走齐国公子,明天是不是就可以在齐宫里行凶杀人?
冬日里,齐公额角却滴下一颗豆大的汗珠。
党阙看了齐公一眼,忍不住上前道:“齐公您似有营卫不和、阴阳失调之像,敢问是否近来常汗出恶风、夜寐易醒……”
齐公默了一下,油然道:“盛名之下无虚士,神医真是料证如神,不知寡人是否有疾?”
“可否容老朽为您请脉?”
“有劳神医。”
党阙起初神色平常,过了一会儿――还是神色平常,齐公抿了下唇,“党先生?”
党阙放下手,“齐公勿忧。”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小竹简,提笔落下药方,递上,“早晚一帖,水煎服,齐公照此服用三日后再换方。”
众臣一时看得眼热,党阙神龙见首不见尾,他的方子可是千金难求。谁没个病啊灾的,就算没有,调理调理身体也是好的。一个个的,都心里盘算起等会儿要怎么拦人求药了。
更有耿直憨然的上前一步,“党神医,我这个手最近一下雨就痛……”
好好的廷议突然成了坐诊。
好好的送人突然成了看病。
齐公:“……”
众臣:“……”
党阙:“……”
齐公皱眉,“刑狱令,私事私下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