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他脸色更红了一分, 耳边却还是那夸张的大笑,他不半坐着了, 径直走到那笑声源头。
笑声戛然而止, 霍无恤急道:“你站起来干什么,快坐下快坐下……”
谢涵凝着他面前――积雪掩映下, 一截树干半露而出,“这不是松树。”
“对,这不是松树。”霍无恤点头。
“咕――”又是一道令人尴尬的声响。
霍无恤这回不敢笑了, 但目光还是下意识投放到那对面白衣染霜华的人……平坦的腹部,那里还有一根银色腰带,把腰身勾勒的有点细了。
“咳。”他突然咳嗽了一声。
谢涵也不尴尬了, 一回生二回熟, 他反而兴致勃勃地看着那截树干,“那它的根芽可以吃吗?”
霍无恤:“……”他抿了下嘴, “不行, 这树根有大毒。”
谢涵沉默了一下,“哦。”
霍无恤忙道:“但可以砍了烧火取暖。”
说完, 他就蹲下叮叮挖凿, “你等着啊, 我马上挖了它搭火灶。”
谢涵的佩剑虽然扔在雪流中了, 但狡兔尚有三窟呢,于是他从靴中拔出一把短刃, 跪在霍无恤身侧, 与他一同奋力。
霍无恤侧头看他一眼, 又看了他被棉布包裹的十指一眼,青色布头上有鲜血渗出。
他回头,越加加快速度,原本的疲乏似在这一刻皆尽褪去。
好一会儿,二人挖出这截树干直立部分的全貌,约三尺长,顶端有锯齿样横断面,料是被积雪打断的,至于被打断的另一部分究竟被雪流裹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
不过这不重要,霍无恤高兴地抱回树干,三下五除二把它们劈成了柴禾,又就地抓了把雪在柴禾上搓了搓,边对谢涵道:“搓雪能吸树干水分,这样好烧着。”
果不其然,搓完,他火折子一沾,柴禾就燃了起来,起初只是点星星之火,他不知把地上柴禾摆出来个什么形状,火势渐渐大起来。见火已经稳定了,他把之前捡来的石块全扔进火堆里。
这下谢涵终于明白了――等火灭后,还可以抱着石块取暖。
紧接着,霍无恤拿起最后一截完好树干,三下五除二削出来个木桶,又拿起之前特意留出来没劈的一长条木头比了比,在木桶上钻两个孔,就拿长木条把木桶串起来,一左一右塞进两旁积雪内固定。
至此,一个小木桶就完好地架在火堆上了,活像个锅炉。霍无恤却皱起了眉头,看向谢涵,“你身上有没有什么金银或者陶瓷的东西?”
他自己刚说完,就找着了――目光定在对方银腰带上。
谢涵:“……”突然腰凉,他下意识扶住腰,然后反应回来――“……”
霍无恤“斯拉――”一声就从身上撕扯下条长布条来,塞进谢涵手里,“给。”
谢涵:“……”他睨一眼那边角都不齐的布条。
霍无恤“啊呀”一声,“你不要害羞啊,咱们纯爷们儿都不怕的。还是你有我没有的东西?”
谢涵无语,很想问一句做什么,但观对方野外生活技能、救生技能满点,委实不好意思多说什么,遂接过那粗糙棉布,往腰上缠好打结,然后解下银腰带递过去。
那腰带甚薄,霍无恤心下满意,丈量了下桶底,便把腰带砍成几截,又用布条不知怎么的把它们裹成个圆盘状,这才放进桶底。
总而言之,一阵眼花缭乱后,谢涵就看到对方把“圆盘”塞进桶内,恰好做桶底,甚至还挖来积雪烧起了水。
谢涵:“……”佩服得五体投地。
“咱们分工,你看着水,我去找松树。”说完,一副怕对方后悔的样子,霍无恤忙不迭爬到之前挖凿到一半的积雪前。
谢涵低头望着火堆,火堆上的木桶,木桶里的雪水。
一直冻着还不觉得,现在乍然有了热源,倒叫凝固的血液流动起来,带来一阵麻痛感。谢涵抱膝坐在火边烤火,肚子似是饿过一阵了,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他遂搭话道:“你怎么会被雪埋了?”
“我来山上找味药。”
谢涵皱眉,“我留你的银子已经用完了?”
霍无恤按了按腰上荷包,“干嘛,可不兴拿回去的,这有损你公子风范哪。”
左右四下无人,谢涵朝天翻个白眼,“别让我再问第二遍。”
霍无恤“啧啧”道:“我说你怎么转性了,刚刚这样温柔,感情现在才露出真面目啊。”
“你顾左右而言他什么?”谢涵本是个顶体贴的人,不爱刨根问底,但许是这次不远千里跑过来救人险些要他半条命,他还非要弄清楚各中曲直不可了。
听他声气儿不好,霍无恤抿了下唇,“雍国夫人病了,须一味雪灵芝,天下雪灵芝,会阳九指山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