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美人如玉剑如虹。”姬忽盛赞地看着左侧最上首的梁公, 缓缓落座在九重高阶上。
众臣:“……”还以为看到这么多梁国卫士,陛下会怕了的他们, 着实是胆子太小了些。
梁公淡然的面色沉了下来。
谢涵此时对这位天子心中一百二十个佩服。
他竟然可以短短一句话就改变梁公的表情。
殿内一时有些尴尬的寂静, 谁也不知道要用什么话打破刚刚“美人如玉”的魔咒。
倒是上首的人视这凝滞气氛如等闲,只见他上身微微前倾, 面前五色缫丝串成的十二冕旒轻晃,相击作响,“卿怎的不说话?”
梁公缓缓吐出一口气, “陛下对这新一批卫士可还满意?臣特意挑了我梁军中百战好手进来。”
他本意是示威,但姬忽却脸微微一红,含羞带怯地看一眼人, “卿这样关心予一人的安危, 叫予一人如何报答是好”
梁公那口没吐完的气噎着了。
在与姬断等昊臣的密函里,他只知道这位天子性顽劣有急才, 竟从不知道这样胡搅蛮缠。
姬断在刚刚的风波中回过神来, 急匆匆站出来,指着老相国道:“陛下, 相国当廷行凶, 全然不把您和诸位国君放在眼里啊, 您看不能姑息。”
“哦?”姬忽讶然, “予一人一早就在一边了,怎么没看见相国行凶?”
姬断正要描述。
他仿佛想起什么般恍然大悟, “莫不是方才那块玉版?”
“正是。”姬断义正辞严, “若被那块玉版击中, 鼻梁必断,相国好歹毒的心肠。我一人也就罢了,可殿内这么多人,误伤了别人又该如何是好请陛下以正典型。”
其身后不少人纷纷出言:
“如今诸侯初入朝,便做下这等事,以后哪位国君还敢在这儿待着?”
“今天相国因私怨袭击太傅,焉知明日不会袭击他人?”
“殿内可是不能带武器啊 ,岂不是格挡都难?”
“今天是太傅,明天说不得就是陛下。请陛下为天下计,爱惜龙体。”
谢涵冷眼瞧着,只觉得好笑非常。这殿内左侧是各国来的诸侯大臣,右侧则是昊王室的臣子。这波臣子,大分三类,其一,便如姬断一般,投靠了诸侯,投靠对象,基本都是梁公;其二,则是老相国那样,一心为大昊;其三,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衰弱如此,竟还要内斗。便是齐国氏族割据内斗,在外来使臣前绝对是阵线统一的。
不过也正是衰弱如此,才要投靠其它诸侯啊。
正这么叹息着,上首惊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慨叹 ,“这难道不是梁君为昨日予一人送上演出的回礼么?”
梁公要否认。
“来而无往非礼也。莫非卿想非礼予一人?”
梁公闭上了嘴巴。
他不言,姬断等人又岂敢多言?
朝会这才真正开始。
既是诸侯入朝,按规矩诸侯是要奉上贺礼的,并要禀报这些年国家内政外交。但是么,如今谁会傻乎乎地把国家机密都抖出来?
而送礼么,也是意思意思。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哪成想,梁公偏不,“诸君是在敷衍天子么?”
说完,他当先转身,事无巨细地回禀着梁国在他继位二十年来的改变。说完,还让沈澜之和其它几个大臣补充。
诸国使臣:“!”
难道梁公确实心悦天子?
谎言听得多了,难免三人成虎。
只是定睛看去,梁公嘴角那笑意还是那么令人胆寒。
这哪是要讲给天子听,分明是梁君他自己要听。
众人暗道一声阴险。
姬忽那儿已经又感动上了,“卿待予一人,果然不同。”
梁公仿佛也习惯了,淡淡道:“毕竟臣身为大昊太师,自当为陛下,为大昊鞠躬尽瘁。”
好一幕君臣和谐。
说完,梁公凤眼扫射向燕侯,“燕侯如何不说说旧年攻齐,所为何事?”
燕侯呆了呆,没想到自己率先被点名。他左右看看密布的大梁武卒,心想:反正现在他不是一国之君,而是大昊的臣子罢了,也不丢人。
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啊陛下——老臣心里苦啊——臣说是国君,其实半点实权没有,早就被儿子架空了啊——什么攻打齐国——臣连这件事情都不知道啊——”
他膝行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