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窄小的马车里窝着三个人, 又是六月的天,霍无恤却觉得手心脚心都一片冰凉。
党阙:“……”他回忆了一下刚刚的脉象, 又仔细看看仰躺的人安详红润的面庞, 沉吟片刻,“温留君真的不是午睡么?”
霍无恤:“……”他侧头看一眼这位号称“活死人肉白骨”, 还给他治好要成为顽疾胸伤的神医,默默回想无数次此人的丰功伟绩,才制止住要怒吼的欲/望, 淡淡道:“温留君是与我话说一半,突然倒下的。”
党阙“啊”了一声,“不日前, 老夫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嗜睡症。”
霍无恤额角青筋跳了跳, 正这时躺着的人一身低吟。
他忙不迭凑过去,“谢涵, 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谢涵睁开眼睛, 就是一张大脸,他不禁后仰几寸, 才撑着马车坐起来, 看看被霍无恤挤到一边的党阙, 顿了一息, 记忆回笼,接着仿佛极其茫然道:“我、我怎么了?”
“温留君可有何不适?”党阙盯着他, 企图找出自己遗漏的症状与体征。
谢涵按了按额头 , “并无。”
“那温留君晕倒前, 可有何不适?”
“我晕倒了 ?”谢涵不禁睁大眼睛。
“对啊。”霍无恤比他还急,“你说着说着就忽然倒下了,你那时候什么感觉啊?”
谢涵茫然,好一会儿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似乎有些困倦。”
霍无恤:“……”
党阙:“……”
等人走后,马车内只剩下两个人,谢涵顶着霍无恤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你——”霍无恤一顿,低声道:“你若是真有什么?能不能不要瞒着我,我发誓、我发誓——”他举起三指,“若霍无恤泄露谢涵今日诉我之隐秘,使我一生求而不得、众叛亲离。”
谢涵顿时面色古怪―这真的是赌咒发誓,不是有感预言么?
霍无恤睁大眼睛看着他,“所以,你不要瞒着我什么好不好,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我想和你一起承担,我想陪你到最后一刻,你不要故意气走我、支开我好不好?”
谢涵终于觉出些什么来了,他气笑了,连忙低头,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情绪,“我、”他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霍无恤浑身一僵,“哇”的一声扑过来抱紧他,“我以为只是我的胡乱猜测,我宁愿你讨厌我到故意戏耍我,也不想、不想……”
“不想什么?”谢涵低低道。
“不想、”霍无恤哽咽了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现在就觉得伤心极了,心像被被一只大手捏碎,一边流血,一边哗哗哗漏风,抖着嘴唇道:“也、不想你是不得不来和我情断意绝。”
这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啦。
什么情什么意?
他们什么时候有情有意了?
谢涵心底哼笑一声,面上越加惨淡,“我何苦拖累你呢?我这样、何苦徒拖累旁人呢?太医曾说我活不过——”
“别说,我求你别说。”霍无恤箍紧了手臂,“让我陪你好不好?”
“陪我?”谢涵一叹,无情地指出了现实,“等到了会阳,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霍无恤手一僵,“我……”
谢涵温柔地看着他,“梁公一去,会阳必乱,各国蠢蠢欲动,你在那儿不安全,跟我走好不好?”
他眼睛这样好看,可是、可是、霍无恤咬了咬牙,“我不能走。”
谢涵笑了,笑得轻快,扒开他十指,支了支下颌,“所以咯——”
“所以什么?”
“所以只要你一天是雍公子,你就一天不能走,不能随心所欲,更不可能陪着我。别天真了,霍无恤。”谢涵起身,掸了掸衣上不存在的灰尘,摆手道:“不必送了。太医断言,我活不过百岁。”便掀帘出去了。
至于他一开始来找人干什么,噫——等对方想起来,应该是很久以后了,估摸着是不会找他来对峙的。
谢涵回到自己马车,找出张干净的短简,把之前在原著世界内获得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首先,他可能、也许、大概真的没有什么军事天赋,遂在一边写上“霍无恤”三个大字,并圈了圈――那这位战场封神、战功赫赫的崽更是要志在必得了。
其次,聂惊风反心很大,以后可以多加利用。
然后,梁国分裂,似乎以刘国为主导。
再然后,他脑海中浮现起一个狰狞团结成块的伤疤,这或许是他收拢霍无恤的契机。他有直觉,对方前后的性情变化必与其有莫大的关系。
……
信息还是太少啊,谢涵停下笔,掀开车窗帘,脑袋往后探了探,看向那辆雍国马车。
【叮,同人世界构筑完毕。】
“什么?”正琢磨着怎么再去一趟原著世界,不妨系统忽然出声,谢涵放下车帘,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