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罢, 谢皋那儿,我定是会替你搞定的。”谢涵进定坤殿后, 楚楚便问了他今后打算, 在确定其是要前往温留后,打包票道。
谢涵思忖了下鲁姬对齐公的迷惑作用, 不禁迟疑。
知子莫若母,这点迟疑自是被楚楚发现了,她那出自楚王室的凤眸一挑, 伸指就掐他耳朵,“怎么,这是不相信为娘说的话了?”
谢涵登时求饶, “哪儿能啊, 这不是怕母亲觉着烦么?”楚楚素来是见齐公烦腻的,能不见就不见。
好险在把儿子掐成兔子前, 楚楚放下手, 撩了撩鬓发,“鲁姬才几个儿女, 我几个儿女, 她那对儿子还是双生子, 我两儿两女都是不同年纪的。”
这说明什么?这固然有鲁姬身体不好的缘故, 郑姜容貌次一等,但后宫还有其它美人, 齐公如果真的厌弃楚楚, 怎么可能和她有四个孩子, 至少在谢涵这个嫡长子出生后,就不会有谢沁了。
谢涵回过味来,颇觉难以置信,在他记忆里,齐公还不是齐公前,就见楚楚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最常对楚楚说的话,就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如此霸道粗俗,怎堪为大国公主”,那个时候他和谢涵还是好父子的关系,还不只一次摸他头叹气,“小妤和娴儿可千万别长成你母亲那样”。
齐公喜欢的是像谢涵祖母那样端庄贤淑、诗情画意、温柔体贴的女子。
楚楚嗤笑,“他那种人,最矫情了,放心罢,我真心要他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
谢涵将信将疑,只是两侧耳朵还有些痛,再不敢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讲真,刨除其它感情因素,客观来说,他君父不喜欢母亲,他觉得根本没毛病,举个例子,母亲不高兴了就是喜欢拧人耳朵,连他君父也不能幸免(他小时候曾见过一次),而且特别容易小生气。
于是,他道:“但不要让其它人知道是母亲的意思,儿子希望诸氏族都以为我想留在都城,不愿远离。”
“麻烦。”楚楚翻个白眼。
“只是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不能承欢母亲膝下。”谢涵一开始只是为转移话题,说了几句便真伤感起来了,“儿子不孝。”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楚楚嫌弃地挥了挥手,“你要走正好,到时候把你弟弟也带去温留。”她口中的弟弟,自然只能是谢沁。
谢涵一顿,“那母亲岂不寂寞?”
楚楚奇怪看他一眼,“你看哪个闺阁小姐寂寞了?”
谢涵无言。
“对嘛——”楚楚一拍掌,“她们都没孩子,哪里寂寞了?你们烦人得紧,尤其是沁儿,没心没肺,比你还不省心,保护自己都不会,鲁姬有为谢泾扫清障碍之心,光护他周全都使我掉了两根头发。”她心痛极了,“这日子久了,岂不是还要长皱纹?”
谢涵静默片刻,忽然道:“母亲不希望七弟做太子么?”
“不是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楚楚闲闲翘着腿,“你弟弟就是块烂,泥扶不上墙的。”
激动地小跑进来,刚好全听清了的谢沁:“……”
最可怕的是,他号称温文尔雅、善解人意的假哥哥真姐姐顿了片刻,竟还真的叹了口气,附和道:“沁儿确实不是这块料。”
“我都听见了,全部!”谢沁悲愤地大喊。边庆幸还好深浅兄弟懂规矩,没有擅闯进来,不然里子面子都没了。
谢涵不知道谢沁进来么,他内息耳力均不差,自是听见脚步声的,忽闻喊叫,也不吃惊,还弯下腰,“母亲说你在做作业,做完了么?”
“这个……”谢沁对手指,眨巴眨巴眼睛,不是他想装嫩,实在是这是逃避他哥的绝佳妙计。
谢涵果然吃这套,把他抱上软垫,“听说你把深儿、浅儿都带进定坤殿了。”
“谢深可赖皮啦——”谢沁一听这话,就开始吐槽,“第一次一起上课后,就被赖上啦,今天说饭不好吃想过来蹭一顿,明天说被子不够暖要借宿一宿,赖着赖着就不走了。我看他不是咱们老谢家的,是老赖家的。”
“噗——”谢涵不禁笑出声,七岁小不点,鼓起包子脸,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捏了捏人鼻子,“我看是你自己想和他们一起玩。”自个儿弟弟他还能不知道么,别看平时脑子里缺根筋的样子,可也不是能随随便便能被算计的,还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谢沁撇撇嘴,“我是看他们可怜。唉——”他托脸唱了起来,“世上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像块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调子怪恶习人的。楚楚踢他一脚,“收拾收拾,再过半个月,随你哥一道去温留。”
“啊?”歌声戛然而止,谢沁睁大眼睛。
谢涵以为他害怕不舍,摸摸人脑袋,“没事的,什么想回来,我派人送你。”
谢沁是不舍么,他是有点兴奋啊,这是要背井离乡上大学了呀?只不过,“为什么啊?”他摸摸后脑勺,“哥,你有这么舍不得我吗?”
谢涵给噎了一口。还是楚楚关键时刻认真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身为大国公子,你该出去了解了解民生了,不学成不许回来。”
这样吗?谢沁又眨了眨眼睛,“那深浅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