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说有寒流,气温降地挺突然,总是晚上开始刮北风,桂花满树金黄,被大风一吹,浓香飘地满城都是。
许澈把卫衣帽子扣在脑袋上,缩着肩膀,一步一顿地爬上了刘平的车后座。
“幺哥,你怎么回事儿啊瘸着?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副驾座的赵易回头,刘平跟着回头看,许澈那一脑袋标志性的金色卷发换成了干干净净的乌黑短发,猛一看还有点不适应。
许澈已经趴在车后座上,腿太长没地方放,所以只有上半身趴着,两条长腿撑在地上,看上去别扭地要死。
“换个形象,”许澈摆摆手,不想多说,“慢点开啊,有点疼。”
“行,我慢点,40码,”刘平打了个转向灯,开进主路,“我刚没说完,幺哥,你那小丁找我了,你干嘛呀,把人弄哭了。”
后排座没声音,赵易扭过头,许澈趴成长长的一条、下巴搁在手背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赵易坐正,“小丁还挺爱哭,上回是干嘛我记得他也哭了。”
刘平扭头冲赵易使了个眼色,“还不是为了幺哥吗?他哪回哭不是为了幺哥。”
小丁长得不错,性格也温和,对许澈言听计从,许澈说什么是什么,跟团在手里的一块橡皮泥似的,随他揉。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的,知道他是被许澈包的情儿,但他不像别人,只想着从许澈那儿捞钱。
许澈以前找的那些,干点什么都谈钱,摸一下100,亲一口500,只要给的价码够,什么都给弄,酒吧、会所、甚至角落里的卡座,完全不顾有没有旁人在场,给钱就弄。
这种刺激感官的游戏,许澈玩地挺开,玩的时候脑子充血,兴致勃勃,玩完了就开始空虚,整个人没着没落的,没什么意思。
玩多了也觉得无聊,可要不玩的话更无聊。
小丁不这样,他对许澈是真的好,那种好是发自内心的,大家都看的出来。不管这种好是崇拜、臣服、依恋还是别的什么,总归是实打实地对许澈好。
慢慢的刘平赵易他们几个倒也能把小丁当人看,平常小丁要有点什么事,他们也愿意照顾着。总归都是看在他们幺哥的面子上。
“哎呦——”许澈发出声音,换了个姿势趴。
“哎,幺哥,你好歹说句话呀,你这不做声的,我们以后该怎么对小丁啊?还跟人处吗?”刘平问。
“处个P,处过吗?”许澈轻描淡写。
“说的也是,你那就不叫处,纯粹是玩儿,”赵易说,“我们主要是觉得小丁对你挺好,看你平常对他也还行。你又没再找人,让他在身边照顾着你呗,又不多他一个。”
“对我好的人多了,”许澈闭起眼睛养神,“我毛病你们不知道啊?时间长了就腻,腻了就算了呗,总不能一边腻着一边占着人家吧。”
这一点倒是不假,许澈挺直白,心里怎么想的面上就怎么做了,没那么多弯弯绕,自己从来不掩饰什么,也不用身边的人费脑子猜,尽量把复杂的生活过得简单一些。
已经跟小丁说开了,许澈就像忘了这个人一样,连问都不想问,没有走进过他心里的人,他从来不会惦记着,挺无情的。
不过到时候还是得去送送小丁,当时给人说了这个话的,无情归无情,说话得算数。
车开出了别墅区,右拐,顺着二环线开。风这么大路上的车也没见少,一辆接着一辆的,或红或黄的车尾灯排着队,亮成一条灯河。
既然哥们不想多聊,刘平赵易也就闭了嘴,坚定站在自己哥们这边。
“去哪儿吃?”许澈抬起下巴,够着看了眼窗外,车在高架桥上走,“大胖家不是这条路吧?”
“幺哥,你要去大胖家?”刘平松了油门,打了个转向灯减速靠边,“今天风大,大胖摊子摆外面的,坐着不舒服。”
“给他打个电话,看他今天出摊没,出摊了就去他家。”
刘平连了蓝牙,拍了下赵易的肩膀,指着车载显示器,“别闲着,打电话,找大胖。”
赵易松了下身前的安全带,凑到屏幕前翻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今天出摊了没?”赵易问。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大胖的声音隔地远,像是开了免提,“现在有一桌,你们过来吗?”
“现在还有一桌?”刘平表示不可思议,“这天气......对你家烤串是真爱呀。”
要辣吗?烤焦一点儿啊......好嘞!......大胖明显没在跟这边讲话,冲那一桌客人热情招呼着。
胖老板挺忙的呀。赵易挂了电话。
把车停在护城河边,三个人下了车往深巷子里边走。巷子两边没几家出摊的,昏黄的路灯挂在屋檐,偶尔有个大油锅支在墙角炸臭豆腐藕圆子之类,北风呼呼地把呛人的油烟吹地七零八落。
大胖的烤炉边摆了两张小方桌,一张旁边坐着四个人,一张空着,给许澈他们预留的。
“龙总,您们的串儿齐了,姜丝可乐够不够,要不再烧一壶?”大胖端着一大盘烤生蚝,躬身放到另个桌上。
桌边的三个人正在商量事儿,谢磊抬头应了声,再烧一壶。
龙总?哪个龙总?刘平赵易扭头看过去。
许澈动作不大,只是垂下眼睫往那桌瞟了一眼。桌边坐着的那个人,浓黑背头、浅蓝衬衫、藏蓝马甲西装,披了件咖色商务款风衣,撑在地上的腿笔直有力......
笔挺的一身,不像来撸串的,倒像来相亲的。
只瞟一眼显然不够,许澈继续盯着龙彦达看了一会儿。后者没有察觉,手里捏着根肉串,只顾低头跟身边的人低声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