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2 / 2)

“龙少侠说的对,多练练,稳住,”老方丈瞪许澈一眼,“跟龙少侠好好学学,怎么性子这么急?”

当夜,寝房。

同吃同住是方丈特意交代的,许澈执行地非常好,一天都没耽误过。

“你很想现在就出兵,对不对?”许澈弯腰抖着床榻上的软被,展开,铺平。

“嗯。”龙彦达站在他身后。

“唉...可我师父不让呀。我刚才都试过了。”许澈转过身,帮龙彦达取下头冠放在床头矮几上,三千黑丝瀑布般滑下,铺满挺直的背。

“我们能自己去吗?”龙彦达也伸手帮许澈解了那根墨色发带。

“我师父知道会发脾气的。”许澈牵着龙彦达的手上床。

两人都只着轻薄亵衣,肩并肩躺在床上。秋夜凉意微浓,许澈扬起被子给龙彦达盖上。

给人盖好被子后也不躺回去,许澈胳膊撑在龙彦达肩侧,轻轻地给他理着耳边的黑发,借着朦胧月光,垂眼看他。

龙彦达睁着眼睛,浓密的睫毛挑起星点月光,手臂环住许澈的脖子,“我现在就要起兵,我等不及了。”

“为什么非要现在?”许澈俯首亲吻他。

“五天后是我父母的忌日,我想在那之前,替他们报仇。”龙彦达羽睫簇动,握紧了拳头。

“......父母?”许澈捧起龙彦达的脸,亲着他的眼睛,“别难过,你要是想,我帮你。”

“来不来?”龙彦达忽然问。

“啊?”许澈还在替他难过着。

龙彦达揪起许澈肩头的一缕黑发,缠在指尖,往下拉了拉,“要不要?”

“你不难过了?”许澈还是没搞懂,人的心思大概不是他一个小妖能搞懂的。

“帮我把难过赶走,”龙彦达扬起脖子,吻上许澈,“快点,我不想要那种难过了,我好难受,赶走它们,帮我......你说过什么都依着我,什么都能帮我的......”

乌黑的发丝混在一起,和着高高低低的喘息,弄着起起伏伏的身体,缠绕不清,浓郁地化不开......

第二天深夜,一队蒙着面的黑衣人飞檐走壁,翻进了皇宫,其中两个黑影直接潜入了皇帝寝宫。

其中身形灵活轻盈的那一个几下除掉寝宫里执勤的侍卫,守住大门。身形瘦削挺拔的那一个对着龙榻上熟睡的皇帝,手起刀未落之际,房顶忽然万箭齐发,黝黑的箭光瞬间笼住了他。

“箭上淬了毒。”门口的那一个挥着剑穿进箭光里,把人护在怀里,飞出寝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在宽阔的金色屋檐上脚尖轻点腾起,窜进了夜幕中。

鹿鸣寺里寂静无声,供奉的油灯跳地厉害。

地下密室里却挤满了人,所有高僧都围坐在那里,为一群少年取毒疗伤。

龙彦达被安置在另一间屋子里,他没有受伤,但比受伤更要命的是他天生的心疾发作,几乎无法呼吸。

他紧紧捂住胸口,半睁着眼睛喘息,“许澈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他人呢?他去哪里了?”

老方丈坐在他身边,“龙少侠,少说话,放平呼吸,多休息。”顿了顿又说,“你鲁莽了。”

“嗯,怪我,”龙彦达咬着嘴唇,艰难地呼吸,“许澈他人呢?他的伤严重吗?我想见他。”

“你先喝了这个,”方丈端了一碗红色的汤药,递到龙彦达嘴边,“这药可以治你的病,这是世上唯一能治你心疾的药。”

“这药为何是红色?”龙彦达接过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香气。

“啊?哦?红色啊?......因为草药是红色。”方丈捻着胡子,眼里神色复杂。

龙彦达仰头喝光汤药,呼吸逐渐顺畅起来,又半躺了一会儿,甩腿下床,“为何不告诉我许澈在哪里?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我要去找他。”

“龙少侠,许澈被我派出去执行别的任务去了。”方丈拦住他。

“他受伤了执行什么任务?”龙彦达问,“他受了箭伤,我看到了。”

“那点小伤于他无妨。”方丈双手合十,“龙少侠早点休息,皇宫那边已经乱成一团了,切莫再轻举妄动。”

半月之后,许澈才回到寺里。

龙彦达在寝房门口看到了许澈。瘦了,脸色更苍白了些,笑容没变,看到龙彦达就咧着嘴笑,感染地龙彦达也开心地笑起来。

他跑过去攥住许澈的手腕,把人拉进了寝房,紧紧抱住许澈,“你到哪里去了?我好担心你。”

“帮方丈处理了一些事情,”许澈抚摸着龙彦达背后的乌发,“你身体好些没?”

“嗯?什么?”

“就是,你在皇宫里受的伤,好些没?”许澈问。

“我在皇宫里没有受伤,是你受伤了,你帮我把箭都挡住了,你忘了吗?”龙彦达疑惑道。

“哦,那是我记错了。”许澈握住龙彦达的下巴,贴了上去。许澈的嘴唇很软很软,像嫩芽失了水分,蔫蔫的没有精神。

交换空气的间隙,龙彦达喃喃道,“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李子糕,好多天了,也不知道放坏了没有......”

4.

整整一年,鹿鸣寺周密策划,安插的探子打入朝廷内部,戳穿了朝廷腐朽不堪的空心。

民心所向,天意不可违。

大暑,湿热交蒸,月朗星稀。龙彦达和许澈趁夜色起兵。

他们兵分两路,许澈带一队将士提前一个时辰埋伏到皇宫里,龙彦达带着另一队将士从正门攻入,里应外合,摧枯拉朽,未损一兵一卒,夺了皇权。

半月后,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彦”,龙彦达为彦帝。

许澈被龙彦达封为彦国唯一一位开国大将军、近身侍卫。

战后重建,百废待兴,彦帝励精图治,夙夜在公。

这段时间他入睡的时候总抓着许澈的手按在胸口,“最近这里很不舒服,喘不过气,还疼。”

“多久了?”许澈慌乱。

“也没多久,没什么大碍吧,”龙彦达笑笑,“你帮我按按。”

许澈轻轻给他揉按,倒也真能缓解,舒服许多。

渐渐的,大臣们发现,彦帝不论上朝下朝,批阅奏章,接见使臣或是微服私访,身边定有许将军陪伴,甚至连他的寝宫许将军都可以随意出入。

他们还发现,彦帝不让许将军行君臣跪拜之礼。每次许将军只是双手合揖还没等他跪拜,彦帝就不顾威严地跑过来,一把扯住他,“不许跪。”

大臣们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干脆闭嘴不谈,毕竟彦帝脾气不太好,看上去冷冰冰的,谁知道杵了霉头会怎样?虽然他们没见过他发脾气的样子,但不用亲见,光想想就很可怕。

没过多久大臣们就亲眼见识了什么叫龙颜大怒。

事情的起因是某日早朝,礼部侍郎递上一道奏折,建议彦帝选妃纳嫔,子嗣之事扯上了皇家,就不再是龙彦达自己的事儿了,那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大事。

龙彦达已过弱冠之年,礼部侍郎提醒此事本无可厚非。站在彦帝身旁的许将军面无表情,握剑的手紧了紧,手背青筋暴出,骨节惨白。

“朕没有选妃的打算,此事不用再提了。”彦帝把奏折丢到一边,冷淡道。

朝堂上跪下了一片,大臣们额头贴着地,齐声高呼,“请陛下三思。”

这时候彦帝还没怒,只是冷冷望向跪地的臣子。

身边的人忽然转身,跪了下来,双手抱拳,头垂得很低很低,“陛下,请三思。”

彦帝瞬间被点燃,瞪大眼睛,眼眶发红,薄唇抖动。他愣了几秒,甩袖起身,一脚踢翻了龙椅,指着陛阶下的大臣厉声道,“谁再当着朕的面提这件事,斩。”随后,扭头看向那个自己从来不舍得让他跪的人,“你也一样,许将军。”

当夜,许将军没来。彦帝坐在龙榻边,盯着梁柱上瑟缩跳动的灯烛。

彦帝坐了整整一夜,心口隐隐作痛。

早朝,许将军还是不在。彦帝一改平常威严端庄模样,单手撑着额头,斜斜靠在龙椅上。身边空荡荡的,心口抽搐着痛。

第二夜,龙彦达紧紧攥住心口,覆在榻上,好疼,怎么这么疼?不能呼吸,说不出话,龙彦达拼尽全力地吸着气。

许澈呢他的许将军呢?龙彦达喊不出来,眼泪和汗水一起流了下来,呼吸已如游丝,感觉不到痛了。

恍惚间鹿鸣寺方丈朝他疾奔而来,撬开他的嘴,把一颗红通通的丹药塞进他的喉咙里,“吃了它,龙少侠,它能救你的命。”

彦国大将军许澈和鹿鸣寺一起消失了。

......

十年后,彦国吞并中原、西北十二国,建立了统一的王朝。

又是一年大暑,夜深。

寂静皇宫里,而立之年的彦帝站在空旷的大殿外,抬头看那一轮清白圆月,左手捏着一块绯红的李子糕,右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将军,你看到了吗?天下太平了。”然后吃了一口李子糕,皱了眉,“你怎么喜欢吃这个?酸唧唧的......你总喜欢吃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口吃完李子糕,彦帝翘起唇角笑了起来,“将军,我不纳妃的,答应过你的事,我怎么会忘记?”

在许澈第一次幻化成人形的时候,鹿鸣寺方丈就告诉他,你虽然只是一株草,但你是世间唯一的愈心草,你的万年修为和灵丹魂识只为医好那个人的心疾。

他护着天下,你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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