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他头一次临阵而走,匆匆赶来的行军医将他囫囵拖走了,直接奔去军营大帐内。
油布制成的军营大帐,泛着淡淡的黄色,似乎在风雨中吹打了很久。
沈四亲替陆修解开了身上的银辉铠甲,露出了瓷白如玉的肌肤,只见陆修身下已经见了红,染湿了整个下衣,滴滴答答地向下洇染着裤腿的布料。
“糟了!”沈四虽然不懂医术,单是看到了这么一大片血迹,就已经觉得不妙。
“去……去寻个大夫来。”陆修疼得抖如筛糠,只道,“只要能救下来这孩子,我怎么都成。”
沈四只得去帐子外找军医,可那医婆只看了一眼那满是血迹的裤子,便连声道:“流了这么多的血,甭说老妇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军医,就算是神医再世,也恐是不中用了。”
陆修在军帐听到这话,一时泪如雨下,本来挣扎的身子一下子失却了所有力气,静默地阖上了眼,躺在榻上。
他身下血流不止,整整流了三日血,军营中也没有什么滋补的汤药,只得硬熬着。
第三日时,他身下流出来个已经成型的女胎,血忽淋拉地就从身下出来,尔后身下的血才算是慢慢止住。
血虽然止住了,可那医婆把脉之时,却仍旧面色凝重。
“陆将军,请恕老妇冒犯。”那医婆拱手,叹息道,“本来生产对于男子而言,便是一道鬼门关。虽然这胎已经彻底流下来了,并不会危及将军的生命,但是将军的身体经这一番损耗,恐是……恐是再难有孕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陆修只是怔怔地凝视着远方,眼神中十分空洞,这几日泪将要哭干了,也再流不出泪来。
“老妇虽然常年待在军中,擅长的是骨骼复位等外伤,但是也略懂一些这种事。”那医婆拱手道,“老妇为人医者,万不敢胡言乱语。”
“知道了,你下去罢。”陆修双眸红肿得如同杏核,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他歇了半日,便起身自去研读军报了。
待到江南军大获全胜,清缴河东叛逆凯旋回朝的时候,陆修的腰身已经恢复了杨柳之态,轻盈得如同没有怀过一般。
就像那个孩子从来没存在过。
他头一次脸上敷淡淡的浅粉,唇上点了丹朱,用以掩盖气色的虚浮,对着姜洛勾唇一笑,一双狐狸眼中含情旖旎,凑近姜洛轻声道:“妻主……”
姜洛微微蹙眉,不禁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道:“咱们……咱们的孩子呢?”
陆修忍泪,轻声道:“咱们的孩子没了。”
他转而扬起明艳的脸,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一双狐狸眼静静地凝视着姜洛:“现在身处乱世,也不是个孩子出生的好时机,等到将来太平了再生也是一样的。我为你纳一房侧室,等到他有了孩子,我一定视如己出。”
姜洛听到他如此说,知道那孩子是真的没了。
她一双琥珀色的眸中含着水光,仿佛只要轻轻眨眼,那泪就能从眸间掉下来。
但那时候的姜洛已经不像小时候说哭就哭,她只是平静地侧过身去,鼻尖微微泛红。
“那不一样……”姜洛终是忍不住泣道。
陆修听得心里难受,连忙用一双素手圈揽住姜洛的腰身,像是往常一般亲昵,紧紧地搂住她。
“洛洛……”他轻轻拭去姜洛脸上的泪,劝慰道,“不哭,不过就是个孩子,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咱们已经得到了河东诸镇的实际控制权力,无论你将来如此选择,我都支持你。”
而他此生便再也不会有自己的亲生血脉了。
姜洛挣脱了陆修的怀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看着陆修,她从不知道陆修对于自己的血脉竟然如此冷情。
她凉凉地道:“无论再有多少个孩子,那都不是她了……”
说罢,她就逃也似地匆匆走出了陆修的卧房。
那时候便有汹涌而来的流言,流传陆修腹中的孩子不是意外掉的,而是他自己打掉的。
只因他清楚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儿并非自己妻主的,怕生下来败露,便自去军营之中喝下了落胎药,悄悄打掉了它。
也因此,这位陆将军因此伤透了身子,再也难有孕。
陆修站在繁华热闹的街巷,想到往日种种流言,不由得身子微冷。
[1]引自《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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