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容的收徒大典定在立秋后。
玄天宗戒律清规甚多,非入门弟子不得习宗门术法,莫凌云还没行拜师礼,这会儿也只能跟着普通弟子学学宗志和四境一泽录。
宁清担了宗志一类的讲学,课上时常能见莫凌云台下的身影,青年人笑容明朗,高束的马尾搭配一身校服干净利落,听着枯燥的内容努力瞪眼不让自己睡着的模样也十分好笑。
既然是玄天宗宗志,必然会讲立宗以来的人杰,宗内弟子翻来覆去听了不少,可宁清课上还是得照本宣科的讲一遍,倒也方便了像莫凌云这样少数的初入门弟子。
“我玄天宗以剑道扬名四境,自然少不了剑修大能,今日要讲的便是逍遥剑道大成者——剑仙李之凤。”宁清语调清润,倒也抚了些盛夏燥热。
莫凌云盘腿坐好,听着台上师叔娓娓道来李之凤剑道所成,又不自觉分了神。
他本是山野浪荡天生地养之人,遇见景容就是平淡人生的巨大转折,谪仙一般的人从天而降,一柄长剑斩漫山妖狼。
莫凌云想他那会儿大概是被狼锤坏了脑子,抓着玉白广袖哑声问着:“可以带我走吗……”
这仙许是悲悯众生,在莫凌云彻底昏过去前朝他伸了手,应下:“好。”
莫凌云再度醒来时,他已经离了南境,进了北境地界,身侧谪仙远眺高山,告诉他,他叫景容,从今以后,就是他师尊了。
莫凌云听过景容的名字,如果说他是天生地养的孤儿,景容就是这天地宠儿,名震四境的绝世天骄,这截然相反的两人,竟然也会有交错的时候。
“师尊。”
“我在。”
再往后,就是现在了。
台上讲学的人是他师叔宁清,年纪轻轻已入金丹,也算是举世难得的天才了,奈何有景容天资做比,比他天赋更出名的是玄天宗第一……
叩叩。
蓦然响起的叩桌声拉回了莫凌云神思,他抬眼时,宁清正站在他桌边,温声说着:“师侄,虽说盛夏燥热,神思恍惚在所难免,但也不能荒废了学业。”
“弟子明白。”莫凌云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本正经地答着,他才发现他刚刚想着想着头都快歪窗外去了,这都没被呵斥,那是真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是宁清脾气太好了还是因为他跟自家师尊关系好。
莫凌云在玄天宗待了一个月,大致了解了他需要记住的人,师祖常年闭关不一定看得见,他师父景容也继承了师祖这优良传统,动不动闭关不见人影。
其他跟景容同辈的师叔只有宁清和云景在宗内,还有个秦无剑在闭关。
宁清性子极好,除却讲学喜欢在自己殿里养花弄草,云景就要跳脱得多了,讲话也大大咧咧的,不时来凌霄峰串门带他辨认玄天宗地图和同门弟子。
“你可是同辈弟子的大师兄呀,要拿出气势来。”云景蹭着莫凌云做的吃食,朝着他竖了竖拇指,不得不说大师兄这徒弟收的太好了,这做饭也太好吃了!坚决不是她能吃的缘故。
“我连人都没认全……”莫凌云视线右瞟,云景这话他可答不上来,自家师父坚守门规,他现在连引气入体都还不会,同辈师弟师妹筑基成功的倒是满地走,让他顶着练气都没有的修为去叫一群筑基成功的修士师弟师妹,他觉得不太行。
“要不我教你?”吃人手短的云景眨巴眨巴眼,果不其然听到了莫凌云拒绝:“我还是等师尊吧。”
“那好吧。”她也就随口说说,修行极讲究师承,指点指点自家师侄可以,带人入门这可就非他师父不可了。
景容默守陈规,莫凌云也只能等。
这等着等着,要来参与景容收徒大典的第一批人也就到了。
莫凌云觉着,玄天宗是有仙气萦绕的,山好水好样样好,如今,连来客都自带仙气。
眼见宁清带着弟子和那群身着道服的人互相见了礼,又客套了几句话引路向客居。
莫凌云和云景挂树上窃窃私语。
“小师叔,这些人是终南观的?”
“对啊,虽然终南山在南境,但也算得上靠北了,他们是第一批抵达的实属意料之内。”云景视线落在为首那道长身上,见一行人走近了,又忙跟莫凌云往茂密树叶里藏了点,要是被折澜师兄抓到她带师侄爬树那还得了?!
不得不说,修士之间的礼仪还挺多,送到客居之外又互相见礼告别,莫凌云靠着树干,隐隐约约听到终南观一行人议论宁清玄天宗第一美人之名名副其实,成功让他想起之前断掉的思绪。
“师兄,这宁道友既然寻人,为何不向你求一卦呢?”议论宁清的话还没停。
“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求卦。”为首那道长答得平稳,莫凌云还没多听他们说些什么,终南观一行人就进了居所。
“宁师叔寻人?”莫凌云偏头,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一贯叽叽喳喳的云景倒沉默了,隔了一会儿才语气不善道:“找一个瞎子。”
“瞎子?”
“再不跑待会儿被巡逻弟子抓了就得戒律堂一日游了。”这次云景没答他,率先跳下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