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有什么……”我捂着被娘打疼了的脸,是娘告诉我的,现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要命怎么了?总比没吃的好……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娘深吸了口气,看来被我气得不轻,甚至能拖着她的病体下草席来打我,她说:“快给我还回去!”
“哦……”我应了声,不怎么服气地往村口走,没走多远就遇见了那个道士,他似乎想跟我说点什么,但我不想跟他说。
我把玉牌往他手里一塞,拿头狠狠撞了他一下,依着娘教我的话说了句:“对不起!”
“你……”那道士吃痛,显然被我撞得不轻,我当然是转头就跑,我是小偷,怎么能让他抓到。
我不喜欢这些有钱人,不喜欢。
可是没钱又什么都不行。
娘说我命贱,她也贱,早晚要把我几文钱卖出去。
嘴上这么说,实际那些人要买我时她眼睛瞪得比谁都大,吼得比谁都厉害。
我一路走,一路踹着地上的泥,有时候我觉得吧,自己就像这地上的泥,任谁都能踩两脚。
爹去年冬死了,就剩我们娘俩,娘最初还能做些针线活养活家里,可是寒冬跟着饥荒一起来了,娘病倒了,只能到处借粮度日,现在好了,赔不起了,天天有人上门催债来。
娘不要那玉牌,我们今儿就没收成,这不,我刚到家里连门都没的门框边,就见娘被人揪着头发往外拖。
我冲上前对着那些人的手就咬,也被揪着头发打了两耳光,好疼,比娘打的疼多了,但这不影响我狠狠瞪他们,“不许打我娘!”
“谁让你娘赔不起欠我们的钱,呸,晦气。”为首那人环着手吐了口唾沫,他吐我,我也吐他,眼看又要被踹上几脚,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抱住了头。
可我没被踹,那人也跟不可置信似的瞪着我。
我悄悄睁眼,只见那个之前被我抢过的道士伸了手,把这些打我的人定住不动,这就是修士吗?真厉害……
我忙往娘那儿爬,给她擦擦脸上的血痕,可我手脏,她脸也脏,尽糊成了一团。
那道士好像在跟来讨债的人讲理,他摊开我刚还他的玉牌,问着:“要吗?”
那讨债人咽了咽口水:“不……不要……”
“我身上已无多余之物,这样,你随我到城主府,她们欠你的钱,我替她们赔了。”道士的语气不重,甚至带了些悯然。
可讨债人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不敢,仙长您放过我吧,我不要了!不要了!”
“我无他意。”道士抿了抿唇,“欠人的,自然应还。”
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这道士还在这儿讲道理,真有意思。
等道士把人打发走了,我用家里唯一的铁盆去外面打了点雪来搓着,等它化了,要就可以给娘洗脸了。
道士没走,就在旁边看着。
“我不会谢你的!”我瞪他。
他也不恼,只问:“这情况持续多久了?”
“你是问我当小偷,还是问我被追债?”我专心给晕过去的娘擦着脸,不是很想理他。
昌平时,人人都说修士是神仙,是庇佑我们的存在,可现在天灾人祸,他们人呢?
“我问饥荒。”道士耐心极好。
“好几个月了吧,去年冬就开始了。”我捡了昨儿剩下的半个冷馒头,咬了一口又往他那递了几寸,“要吃吗?”
“多谢,不必。”道士果然没接。
馒头我自然是接着啃了,这种时候,有吃的就很好了,别计较太多。
道士说他还会再来的。
我不信,他一个被抢了的道士有什么好帮我们的。之前城主还说一定会赈灾呢,现在城门紧闭得,躲我们就像躲瘟疫一样。
还真应了娘那句话,命贱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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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冬饥荒,不是旱灾导致的,总体来说比一般饥荒要轻些
以及写作前有参考古代饥荒资料和看了1942这部电影有感,在此声明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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