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宴止要是会听景容话,那就不叫宴止了。
偌大的锁妖塔不止一个入口,巡逻弟子排布得一向不多,春秋十一既然带着人进了锁妖塔地界,就不会让他们有被轻易发现的可能。
宴止来时同去时差异不大,只是眼底神色又冷了几分。
“诸事可还顺利?”春秋十一笑意浅浅,从进北境后,她心情好像一直很不错,眉间点红也描成了花钿,是朵绽开的海棠花。
“自然。”宴止抬头去看一望无际的锁妖塔,它太高了,好似无尽头,也不知初代铸造锁妖塔之人是怎么想的。
“诸事大吉,十五月圆夜最宜破开封印。”最擅阵法的魔修口中念念有词,并拢二指悬晃罗盘之上。
“锁妖塔失了奠基玄天石,封印不那么稳固,又有妖族助力,破开封印不会太难。”宴止若有所思地看着锁妖塔底,他很清楚破了锁妖塔封印的后果。
这塔里镇压的多是十恶不赦的大妖和世人口中已灭族的魔族,塔内没有分毫灵气供养,无尽时光消磨下,大多恶妖都湮灭成灰,还有那么少部分活着的,也是身心受尽折磨。
若它们离了这锁妖塔镇压,第一个报复的一定是人族,天下大乱不过弹指。
如今正道为援凡界,施粮放药已是财力耗费巨大,南境妖族闹起来,御妖又分散了修士,锁妖塔封印若是被破了,以正道如今的余力,定然抵挡不住。
可宴止不在乎,他不在乎凡尘,也不在乎苍生,他要的,是破开九霄天封印寻到域外去。
这万年来,寻常修士不敢做的事,就让他宴止来。
玄天宗作为九霄天最大的保护屏障,着实碍眼,数位元婴峰主长老,又有景容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坐镇,他们东境要是和玄天宗硬碰硬,宴止所思怕是要半路夭折的。
可锁妖塔封印一旦被破,守了锁妖塔万年的玄天宗就是首当其冲的靶子,他们无暇分顾九霄天时,就是他宴止最好的机会。
“不愧是尊上,算无遗策。”
“前辈何必这般夸我,您也当是惊绝天下之人。”宴止不喜旁人阿谀奉承,但春秋十一与他同阶,她说出来的话,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索性,春秋十一夸一句,他赞一句回去的好。
春秋十一闻言只扶额笑笑:“什么惊绝天下,左右不过一个山野妖女罢了。”
“您以一己之力,得报无极宫大仇,自然当得惊绝二字。”
“是么。”春秋十一眯了眯眼,声调不觉低了下去。
“自然。”宴止自认这世上能让他佩服的人不多,春秋十一算一个,玄天宗之人灭她春秋氏族,她便一报还一报,纵是蛰伏千年,也要解了这仇怨。
如何解?以仇敌之血祭无极宫数万生息。
春秋十一这行事作风,颇和他宴止秉性,恩是恩仇是仇,来这人间走一遭自然要活得畅快些。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李之凤若不在锁妖塔内,他要如何圆这谎。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八月十五月圆夜,极北妖族妖力最盛日,且做千千万万灵力枷锁勾连,断绝锁妖塔与九霄天相牵根系,从最根本,断了锁妖塔的供给。
再有双化神联手,止住这些个修士向外求援的可能。
是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再说数万里之遥的玄天宗内,有贵客前来。
长生门携同云氏夫妇前来讨要一个人,长生门的圣女,他们的女儿——云景。
景容闻讯而归时,清玄道人早是焦头烂额,云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云氏夫妇则是铁了心要人,又有喇嘛们盘坐,静待迎圣女归。
“怎么回事?”景容一袭白衣翩然而至,御风而行的剑收归储物法器中。
正等着他的清玄道人叹了口气:“云家来要人了,云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九尘师弟被云氏夫妇骂了个狗血淋头,负气提剑出了宗门,也不知往哪儿去。”
这般境遇,分明是给他们玄天宗当下处境雪上加霜。
景容没什么多余表示,只道:“先带我去见师妹。”
云氏夫妇如何胡搅蛮缠,书信上写的清清楚楚,他也用不着一回来就去见他们,依礼而言,长生门门主和圣子才勉强算得景容同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