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远深得道门精传,但他道心并不似林无端那般纯粹,南思远所求的道,宁清更觉得,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可南思远还要裹着他高义皮囊,让世人都称颂他一句。
这样心思深沉又精于算计的人,比明面上的妖魔更可怖。
“那,若我说我为你师兄而来呢?”
师兄……
宁清一怔,他沉默了片刻复开口道:“戎肆,你先出去吧。”
“宁公子。”戎肆没动。
“无妨。”宁清抿了抿唇,“左右不过叙叙旧罢了。”
他欠师兄太多,南思远现身东境已是无声昭示了某些正在发生的事,如果事关景容,他不可能一直安然做看客的。
窗外的风微冷,南思远的话让人心更冷,原来,不过两季辗转,境外早是滔天巨变。
云景死在了关外,秦无剑苦守边境,景容四面楚歌,本是一代天骄的玄天宗弟子四散,他这离经叛道的叛逆之徒,就是死了都要给玄天宗带来污名,又加深景容一重负担。
宁清喉间泛甜,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听南思远继续说着。
“你兄长已入东境,宁道友又可知,与他相抗,屠戮你同宗弟子之袖首是谁。”
宁清面上苍白一瞬,干涩道:“我与,宁氏及玄天宗,已无半分瓜葛……”
“那你又可知,锁妖塔破,天下大乱,你师兄腹背受敌之下,这重临的魔族君主是何人?”
宁清一哑,只恍惚道了句:“南思远,你这蛊惑人心的能力,还是这般厉害。”
“我所言虚实,你亲自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看?看什么呢?看颜淮究竟是不是妖魔?看他所爱之人如何相持相杀?
宁清咽下喉中腥甜,挥手缓慢道了句:“南道长此番路途奔波,先下去稍作歇息吧。”
南思远闻言一顿,拿出他从北境带来的笛子往宁清那儿一递,轻声说着:“宁道友,你以为你还能逃避多久,云小师妹死在了关外,不如你来猜一猜,下一个,会是秦道友还是林道友?又或者,是庇护你至深的,你的大师兄?”
宁清眼底有些发热,他捂着胸口强撑许久才把那一口血咽了回去,见他此状的戎肆送了南思远又急宣秦牧之。
可宁清没有半分好转趋势,他握着掌中南红不觉收紧了手,秦牧之的灵力也被他通通拒之门外,这视线对上时秦牧之只见宁清眼底微红,他带了那么些颤抖地问他。
“秦师弟,你告诉我,溯回在哪儿?”
“这……”
“说实话!”
宁清又咳了血,他这底子本来就薄,再来几次心神动荡,怕是撑都撑不到颜淮回来。
宴止也不在千鹫宫,失了主决策之人,秦牧之对此颇有些束手无策。
戎肆答应过他家主子,护卫好宁清,如今宁清这般境况,他又要如何交代?
“我,我这……医术不及师兄,他都无法的病症,我又有什么法子?”秦牧之也无奈得很,这短短几日宁清接连咳血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虽为千秋亲传,也不是什么病都治得了的。
“可君上的嘱托,我们怎可……”戎肆也有些烦乱,早知这劳什子道士会让宁清病情加重,他就该把他轰出去,远远的,也免得有今日之事了。
“而且,师嫂他要见师兄……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怎么会是我有法子的事……”秦牧之颇有些迟疑,“要不还是给师兄燃封信吧,这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君上远在边域,你若是燃了信,这战局与宁公子,你要他如何抉择?”戎肆蹙紧了眉,秦牧之闻言亦是无言。
前沿传讯,三日前,战局已启。
这般局面,当真是两难,他们又如何较量得出在颜淮眼中,是尊上更重还是宁公子。
宁清这段时间来一直不见好,昏昏沉沉的,又在心口淤积了口闷气,南思远也不多话,权做旧友探寻。
南思远老实了,戎肆自然也放松了对他的盯梢,直到那一天南思远隔着窗问宁清。
“宁道友,你到底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看,我所言虚实。”
“时辰不待,我这愈拖延,边关只会伤亡愈重。”
“……走。”
他许是落了一滴泪的,他曾透过这窗去望颜淮观书,也曾在这庭院中握住颜淮手,望他涩然,又因他一句冷重新握上宁清手。
那个世人盛传的冷面府君,会陪他照午后的暖阳,会为他做一柄扇,会把他一言一语记在心上。
他这追寻了十数年,终将他霜雪初融的人啊,他那么,奋不顾身想要执手的人,缘何行至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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