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东防袖首宁九尘战死,南思远叛入魔修麾下,东防修士群龙无首,被妖魔两族合围山谷之中,魔修大捷。
彼时宴止正在南疆取这天地间第二枚玄天石,东境大捷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快了些,还有个南思远叛入他们东境了。
“主上,这南思远并不十分可信。”玄夜拜他。
“无妨。”宴止一笑,“要的也不是他忠心,他叛入我麾下,无论真假,只会让修界人心愈发离散,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何况。”宴止握住掌心两枚玄天石,“如今修界唯有玄天宗能与我勉力相抗,他区区一宗,全线溃败不过是早晚的事。”
玄天宗全线溃败之时,便是他解封九霄天之日。
见宴止这般笃定,玄夜也不再多话,如今他们东境是大势所趋,有妖魔两族助力,宴止又得这天地唯二玄天石,以他这化神之尊凌御天下指日可待。
较之东境的轻松和笃定,南境可谓惨凄一片,妖魔压城,不少散修弃城而逃徒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为妖魔欺凌。
秦无剑执剑把这城池一座座打回来,又发觉他们的人手根本不足以护卫这诸多城池百姓。
“北迁吧。”另一位世家子弟望城下万民颓靡疲态,低低叹息道。
他们修界今下,当真是力不从心,人族不复千年前盛况,锁妖塔破逃出的可都是先辈们镇压了数千百年的大恶妖魔,又怎么是他们能抗衡的。
秦无剑背靠着城墙,一手持剑杵地,他很累,哪还顾得什么领袖姿态,散修们让出的一座座城池,他一个个打回来,又发觉人手不足,只能调派修士护卫着边沿百姓后撤。
可北境的局势也没比他们南境好到哪儿去,又闻东境起兵,他们修界在收缩,妖魔与魔修可就是围拢了,这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
秦无剑很久没回宗门了,听说如今驻守宗门的唯有他无端师弟,但九尘师叔战死东境,无端师弟怕是也要不日出征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冶业城破了。
刀兵世家厉氏一族死守冶业,覆灭。
独剩远守边关的其女厉遥。
秦无剑三月前见过厉遥,她本就不是娇滴滴的姑娘,这一人一刀的,镇守边关也十分英姿飒爽,那会儿他赞厉遥一句巾帼英雄,厉遥只笑看他道:“这苍生疾苦,匹夫有责,又分什么巾帼须眉的。”
如今厉氏一族覆灭,他想,以厉遥那姑娘的韧性,莫约是要提刀大笑三声好压下她身为边防领袖不该有的泪眼和悲悸的。
这生灵涂炭,满目硝烟之下,他们作为捍卫者,又怎么能让一己的悲痛压过大事去。
“不能再让了,这城池再让一寸,百姓更伤十分。”秦无剑抬手挥退医修,自己亦借剑起身,也不顾身上伤势,他提剑扬声呵道:“我人族疆域,寸土不让!人族万万众,自有我修界护卫!”
“寸土不让!护卫万民!”城下百姓修士亦是随着秦无剑这一呵扬声重复着他的话,他们从始至终笃信,万众一心,其利断金。
极北雪域
“宁九尘战死,南思远叛出?”景容一字一顿,终是没再多话。
其实不止东境战局显现颓势,南境也接连失了几座大城池,流民北迁,世道愈发乱了。
妖魔祸乱不止,战局不歇,重新封印锁妖塔之事势在必行,只是景容还没找到头绪,今下只能勉力支撑,不让整个人族沦落在妖魔之下。
“这拖得越久,伤亡就越重。”清玄道人轻叹了口气,极北域防线是她们高阶修士最为云集之地,如今其他防线接连告破,只守得极北一线又有什么用。
“着林无端即刻赴往玄北界域。”景容思索片刻,还是下了调令,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把林无端调往东境防线,而是说:“本座,亲赴东境。”
南思远的叛逃没那么简单,东境也没他们所想的那么好对付,一位魔尊,一位魔君,又有整个东境和魔族助力,哪是派林无端过去能解决得了的。
“景容,你,你这……”清玄道人一顿,“你不该亲自去的。”
“已无他策,师叔。”景容何尝不知道,各境一统后东境剑锋便直指九霄天,可他没有重封九霄天的法子,也不会有突破的时间。
不若放手一搏吧,搏一搏,这人族的生路。
“这场浩劫,没人能逃得过。”在更早的时候,李之凤就知道。
千年前,他们也曾是修界惊艳绝伦的一辈天骄,他与横朔道人杨季齐名逍遥道与无情道,最后,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杨季化作黄土一抔,史书对这位无情道大能记注寥寥,始终挣脱不了叛道者三字;至于他,劳什子剑仙,一个失了剑心的落魄之人罢了。
他千年修为无寸进,困居一隅日复一日,这何尝不是对他的罚;少时鲜衣怒马今时仓惶喑哑,倒似浮生过往一场梦。
幸而,春秋还活着,活生生的证明着,他的过往,不是他虚构出的梦。
哪怕,辗转千年她只为取他性命。
城下领袖一袭劲装墨发高束,她抬眸时杀意凌然,指尖悦动的焰火昭示着她是最纯粹火灵根,这人正是东境双化神之一春秋十一。
她的眼神,在最初时清亮得惊人,如今剩下的唯有决绝杀意,那眉间一点红晕开了,更添凌厉。
可李之凤只觉得,还是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