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淮抿唇想了想,他改过药方,尽量让它不太苦了,可折澜好像还是不太喝的下去。
但。
“药还是得喝的。”
“……好吧。”
宁清笑得颇为无奈,他只要放软态度,在颜淮这儿什么都好说,除了喝药。
换种角度来看,或许是因为颜淮太在意他了。
颜淮对宁清的在意,从不在言语间,他甚至亲自还用藤蔓做了个秋千挂在宁清殿中庭院,殿前一池子的红莲也换做了青莲,入目一池南山远翠煞是好看。
宁清少有醒着的时候,他多是倚着颜淮特地用藤蔓为他做的秋千一侧,静望檐上暗鸦掠过。
这魔族既出,魔族旧宫也重见天光了,梁上浮雕无声叙说着魔宫旧时辉煌,池中死水焕生满池红莲迎着旧人新主,殿前金砖玉瓦极尽奢靡,偏还带着股浮华之下的雅致。
魔族尚玄,偌大魔宫主调亦随之偏深,望久了心情总会沉郁几分,可那一袭玄色向他走来时,宁清又觉得,也没那么难挨。
“溯回,我有些冷……”是他一言,颜淮随即解了大氅覆于他肩上,这一弯腰就将他横抱了起来,他轻声应他:“我们回去。”
“好。”宁清依着颜淮,他如今身体愈发不好,颜淮闲暇时间几乎都耗在了他这儿。
颜淮说明天会晴,宁清晨初起时,天空确实放了晴,南思远拜会的帖子也递到了他这儿。
“你又来做什么。”从那日不欢而散后宁清就没再见过南思远了,现在看来,南思远还是没放弃说服他的心思。
“宁道友当真不好奇,你的意中人最近在做什么吗?”
“……”宁清没立即答话,颜淮最近常陪他,但颜淮有多忙也是肉眼可见的,只是为什么而忙,他至今不敢探究。
“宁道友真不想知道吗?这可能是最后一个机会了。”南思远观察着宁清的表情,为了宁清倒戈助他,他已经放弃了很多,现在他惟愿,宁清别被所谓情爱冲昏了头脑,对他事不管不顾。
“……想。”
“跟我走。”
好在,他赌赢了。
应下南思远邀约赴往前沿战场前宁清思量了许多,也做过诸多假设,他唯独不敢想的,是现实比设想惨烈得多。
魔修处理战后残局的方式向来简单干脆,一把火燃尽这尸山血海,也解决了后顾之忧。
宁清隐隐可见火海中着玄天宗服饰的弟子颤动指尖,那烈火分明离他很远,偏也灼痛了宁清。
一息尚存的弟子在火海中苦苦挣扎,见南思远携宁清来时又好似看见了希望,艰难爬向宁清方向,竭力呼喊着:“宁师叔……宁师叔?!救救弟子……救救弟子……”
救……救救他们……?
有魔力加持下的魔火,又怎么是他一个金丹修士解决得了的,何况,施法者,不止于金丹。
本应是春意正浓的时节,这荒谷之中却没有丝毫生气,无边荒芜下遭罪的不止是人族,甚至还有没有修炼成型的游灵精怪们。
宁清闭了闭眼,一滴泪落时他亦缓慢跪跌在地,他颤抖的手抚上那烈火灼烧过的乌黑土地,生机探寻之下皆是空。
“怎……怎么会这样……”短短半年,究竟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常与罪魁祸首相伴相随的宁道友你不该比我更清楚么。”南思远答得淡漠,也不在意宁清何等狼狈,又或者,火海中一息尚存的同僚如何苦苦挣扎。
宁清怆然泪落,扶着这焦黑土壤的手亦不住颤抖,他张了张口,说不出一个字来,徒有一声低低哀泣,蕴着生机的点点灵力自他指尖泛滥,重焕这大地生机。
是焦死的老树再生新叶,是这荒芜土地花草再临,淡色的花喧哗着,伴摇曳草叶,缀这迟来的春色。
宁清灵力透支得有些过度,他仍要踉跄起身,向那熊熊火海走去,他魔怔了似的喃喃重复着:“救……救救他们……”
他踏过的地方生机焕发,与之相对的是他愈发苍白的面色。
这泪不曾止歇,一如他心头滴血,他从来不知,真相这般难承,平和假象之下满目血淋,倒不如……
偏在这时,有一道幽蓝灵力屏障挡住了宁清去路,他像不清楚凡力对灵力屏障无用似的伸手推了推,这踉跄着后退几步时,身后亦传来微颤一句。
“折澜……”
宁清恍惚转过身去,只见天边云集的黑玄身影,为首那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偏偏没有再前跨一步。
宁清见颜淮朝他伸了手,他说:
“折澜,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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