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已送,婚服不日便达,这琳琅满目的聘礼多得无处摆放。
宁清抚着婚书上一个个绣下的字词,一旁放置的高阶法器同金银玉器一般没能让他多看几眼。
前来送礼的周觉含笑有礼问道:“若宁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或缺漏了什么,大可以与在下言说,在下这命人安排。”
宁清按在聘礼一栏的手一顿,迟疑片刻方道:“这聘礼,我不要什么千金万户,我只要……他鬓发一缕。”
这个他,指的是谁,二人都清楚。
周觉笑笑拱手道:“这个,倒还真得先行问过君上,不过以君上对公子的欢喜,一缕鬓发又有何难。”
一缕鬓发又有何难。
颜淮指上绕着的一缕发黑稠,流光掠过时瞬断在了他指尖,这发的意思,其实简单得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宁清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尊荣厚物,他要的,从来只有他一人而已。
可他给不起他。
不如还他自由,给他一片清净。
这大婚之日愈近,本就寡言的颜淮愈发沉默,一枚笛坠被他握在手中,掩住这剔透本色,空余流苏泄下。
早就开始赶制的婚服为正红之色,暗纹金绣龙凤成双,底印之下又有莲水相依,案上压的婚服层叠厚重,一侧摆放的婚饰更是繁琐华贵,金冠镶玉,镶的是那剔透红玉,华美兼具。
偌大魔宫也缀了喜庆红意,十里红毯不够,还要华灯满城,宫中无论人魔妖也穿上了喜庆衣饰,来去匆匆布置这同魔君登位定在一日的婚礼。
宴止饶有兴味地看着颜淮殿中婚礼各物,还有尚着一身玄色静坐的颜淮,颜淮手上有柄新扇,轻勾云水兰竹。
世人盛赞宁氏折澜兰竹之姿,云月之貌,颜淮握此扇为何,不言而喻。
“不想他走,就不要做这种只感动自己的蠢事。”宴止扫了眼颜淮,“颜卿,我东境偌大,还不至于留不下一个人来。”
奈何颜淮不答,只拢了扇,哑声道:“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要伤他。”
“哪怕他非要你命不可?”宴止似嘲。
颜淮眼底微温,仍要答他:“绝不要,伤及他分毫。”
“……你这人,好,我答应你。”
他们已经提前泄出玄天宗众修在西北方的消息,这于东境的盛事,设防也薄弱得绝对够这一群滞留在魔宫中低阶修士仓惶逃出去。
至于以身为棋的颜淮,只轻叹了句,凡人杀不了他的。
他是魔族王脉,也是元婴大能,哪是常人那卑劣算计能伤及的。
他对宁清这寸寸退让,左右不过是为情之一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