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师父蒙了我眼,他说,阿妤,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一人敌数百,好在衡山剑派多是昔日同窗及听他教诲者,我们狼狈逃出了山门,命是有了,可这世上,也不再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了。
师父说:“我们去东境。”
那是魔修和魔族的地界,他一个正道楷模,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当真是情之一字让人昏头么?
我不爱他,也谈不上恨他,只是心累得很,原本平和的世界骤然崩塌。
其实师父很好,生得好,性格好,修为高,著了颇多无情剑道相关的书,拜入他门下时,我对他也是十分敬仰的。
入极情之道,修无情之法。
这话是他说的,瞧瞧,这不栽了么。
师父待我体贴入微,一路极照顾我的伤势,我想,随便哪个女子都不舍得辜负他这般深情吧,可我还是不爱他。
“你看上我什么了。”我问他。
“你很好,很温柔……”师父有些语无伦次,又抓紧了我手,“阿妤,你是最好的。”
我瞧着他笑了笑,一语不发。
逃亡的这一路上,我听人说,文家出了个妖女,拐走了衡山剑派掌门,文家现在的处境很不好,衡山剑派发了疯的针对他们,文家夫妇也是有骨气,不肯泄露妖女消息分毫。
这听着听着我又干呕了声,没咳出东西来,喉间腥甜意愈发浓厚,蔓延到我眼底去。
好不容易逃到了东境,我们找了间老旧的空房暂时住了下来,老屋像个老旧的小庙,住着并不舒服,可我伤了根骨,又受了刑,再赶不了路了。
师父也只能在这停下脚步,想着法子替我补一补身体亏空。
我状况愈发差,我知道的,又没什么求活的意念。
那天师父回来,他说:“阿妤,我们成亲吧。”
“好。”我答。
两个人的新婚,没有宾客,没有喜堂。
我着了红衣,师父替我描的眉,挽的发,他说那簪子第一眼见时就觉着很适合我,偷偷买了没敢送,如今一看,果然很适合。
我任着他的动作,口脂同嫁衣般红,铜镜中的我偏冷静过了头,没有半分新嫁娘的欢喜。
师父蓦然红了眼,他蹲下身来,唤着:“阿妤,你看看我。”
着红衣的师父也很好看,他是我见过最俊逸清绝的男子,这会儿半跪在我膝前,红着眼眶唤我,阿妤,你看看我。
我瞧他,扯了扯唇角。
就这么简单,他就满足得笑了,他吻着我指尖,不住喃喃:“阿妤,你今天真美,定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
高高在上的衡朔道人,竟也会有卑微到尘土里的一天。
我闭了眼,静待吉时。
师父牵着我手,一个人念着贺词,牵着我走到被他打理得勉强像样的礼堂,他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说,阿妤,你是我此生挚爱。
不必道来世,既无轮回六道,又哪有来世,纵是有,我也不愿。
他伸手掀了头盖,瞧着我,满眼的欢喜。
“阿妤,我的新娘。”
“值得吗?”我问他。
从未向我道过歉的男人一愣,他低了头,“对不起……”
这也太迟了。
那夜我求他,求他放过我,我是他徒弟。
可他只喃喃,阿妤,我的阿妤。
不肯放开我分毫。
我等他这一句道歉太久了,等得我都累了。
我抚住泛疼的额间,“你本是这天下无双的衡朔道人,本可成这修界领袖。”
“……可我爱你。”
这些话太单薄,我拂开他挽我袖的手,一步步往外走。
头好疼,像要裂开一样,这凤冠嫁衣好沉,我们早没了来路,也无归路。
在这般沉重的环境下,有人□□而来。
“新婚快乐呀!”十一笑着对我说。
“谢谢……”我看她,仍是笑颜如花无忧无虑的模样,没想到我们再见竟是这般情形。
“这可是新婚啊!你们怎么都不笑一笑的!”十一抱着一包喜糖嘟嘟囔囔,又把我拉回了师父身侧去。
“你就是小阿妤的夫君吗?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十一把我和师父的手握到了一处去。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的师父讷讷道:“我会的……”
“不过你们这新房有点破啊。”十一踹了脚房梁,房梁随之发出了随时会倒的声音。
“毕竟无处可去。”我在自嘲。
十一显得很惊奇,“无处可去?那就来我无极宫呀!”
“无极宫?”这下轮到我愣住了,“十一姑娘,你的姓氏是……”
“春秋,春秋十一。”
难怪,这般出彩之人,正道没有分毫记注,她就是魔修第一势力无极宫的小殿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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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预警,那个让无情道者不得收异性弟子的男人他来了,写的挺早一番外,大家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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