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所以？所以呢？”他追问道。
“猛光没和你们一起进来，他的光明领域自然管不了你。”东君瞥了褚先生一眼，“刚刚我给褚先生注射了那么多光明领域抑制剂，他的光明领域已经消失了，所以实际上你已经暴露了好一阵子了呢。”
施长生心里一凉。
“这里是实验室，有独立的空气净化系统，可也不敢保证完全没有孢子飘进来……没准你已经吸了几个进去，现在已经在你体内生根发芽了哦。”东君一边说着，一边满意地看着施长生惨白的脸。
“别听他胡说八道！”褚先生开口，“你身上带了微型阳炎护盾，能持续产生人造光明领域，不会吸入孢子的。”
“是吗？是真的吗？”施长生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那你们刚才叫我不要乱跑，离你们远了就会吸入孢子，原来是在骗我？！”
褚先生没好气地说：“你就是那种一看情况不对就会到处乱跑的人。”
“是这玩意吧？”东君伸手戳了戳施长生的腰带扣，“说起来，这东西还是我设计的呢，想不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施长生觉得自己似乎有种两面不是人的感觉，索性不再说话，心里暗中挨个把那些数得上名字的人全都挨个骂了一通。
“真是的，本来还有点小期待的，算了。”东君笑了笑，“行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就别浪费时间了——施议长难道不想和宋博士叙叙旧吗？”
“不，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和她叙旧。”施长生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就在这儿呆着挺好，谢谢！”
“褚先生应该也很想见见淮先生吧？”东君又看着褚先生，“那么久不见了，小别胜新婚哪。”
褚先生瞪着东君，不发一言。
“把他们带走。”
东君话音刚落，四个穿着银灰色工作服、戴着增强现实头盔的人工智能立即走进实验室，按下褚先生和施长生躺着的实验台按钮，启动反重力系统令它们进入悬浮状态，然后轻轻推着两人走出了实验室。
“你……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施长生躺在实验台上左顾右盼，还是看不清周遭环境，只能看大天花板上的白色冷光灯在不断移动，急得直哼哼。
他可怕死得很，这该不会是要把他们推去解剖吧？！或者给他们注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人体试验？！妈的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跟着他们过来了！在安全区里待着有什么不好？！
他们似乎被推进了电梯，然后开始下降高度，他能看到电梯厢壁上某个数字在快速变化，但因为视角是倒过来的，所以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东皇塔他是来过几次，都是随议会代表团参观，根本没去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喂，这不是你的地盘吗？”他压低嗓音问褚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少提问多做事。”褚先生冷冷地丢过来一句，他可对这个所谓的代理议长没什么好感，要不是因为他手里有权限，早就把他当做东君和异魔的同伙一把捏死了。
施长生碰了一鼻子灰，心想多做事是什么鬼，明明被绑得像粽子，还能做什么。当然这话他不敢说出来，东君和那四个冷冰冰的人工智能就站在旁边，渗人得很。
电梯开始减速，最终平稳停下，电梯门打开，他们又开始移动，曲曲折折走了大概五分钟，终于停下了。
“我们这是在哪儿？”施长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是中央控制平台。”褚先生答道。
“中央控制平台？那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施长生嘀咕着。
“中央控制平台……”褚先生想了想，也找不到什么妥当的辞令来形容，便说，“就是个很厉害的地方。”
施长生：“……”
人工智能按下按钮，他们的实验台竖了起来。
中央控制平台，顾名思义，是东皇塔的核心控制区，它被设置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地底深处。
上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东皇塔穹顶，下面则是一个嗡嗡作响的巨大球形设备，它被无数管线和辅助设备环伺其中，一看便知地位特殊。
这个半径五十米左右的巨大球体的金属外壳上，印着东皇集团的标志和一个巨大的数字：01。
这是全世界首个阳炎反应堆，大名鼎鼎的太一城一号机，二号机则在汨罗城。
原本是有零号机的，那是东皇集团开发的测试原型机，为阳炎反应堆的量产提供理论和数据支持，没有用于为太一城的太阳护罩供能。
中央控制台就在太一城一号机的正上方，脚下是金属网，栏杆刚刚及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若是恐高，绝对会被当场吓趴。
施长生就怕得要命——他恐高——但更令他恐惧的，是面前那个有着金发碧眼和红唇娇艳的女人。
宋敏盯着他看个不停，像是在打量猎物，那眼神邪气得很，让施长生心里直发毛。
而褚先生则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另一个人。
“怀昼！”他低喊一声。
怀昼也就是淮先生，他还是褚先生记忆中的模样，戴着眼镜，一头乱发和不修边幅的胡茬，穿着白衬衣和卡其色长裤。
褚先生一眼就看到他挽起的衬衣袖口下，袒露在外的小臂上有着不少针孔，其中有些看起来很新，甚至还在渗出血丝，想必是东君干的好事。
他又唤了两声，淮先生却毫无反应，只是两眼空洞地看着某个方向，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你对他做了什么？！”褚先生对宋敏怒目相向。
“这就是传说中的褚先生吧？终于不是躯壳啦？”宋敏冲东君笑道，“可别又弄错了。”
“是不是躯壳，用你的小把戏探探究竟不就清楚了。”面对宋敏的冷嘲热讽，东君不为所动，淡淡地说，“淮先生不是已经被你搞定了吗？再把他们两个摆平应该也不费什么功夫吧？”
“小把戏？你说得倒轻巧。”宋敏哼了一声，见褚先生情绪激动，便又笑道，“别担心，他没事，只是给他做了点‘思想工作’罢了——现在淮先生已经同意配合我们，用他的权限来关闭全球各大城市的太阳护罩了。”
“你给他洗脑了？”施长生叫道，见宋敏笑而不语，便又冲着东君大喊：“你……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给我们洗脑吗？！”
“不然呢？”东君一挑眉，“你若肯主动配合，倒也省事，不过褚先生估计就没那么愿意合作了，还是要用点非常手段才行。”
“我要是按你们说的做了，你们回头不还是会杀掉我吗？！”施长生怒道，“你们这种人的套路，我清楚得很！”
“所以还是直接洗脑方便啊。”宋敏凑过来，“施议长向来话多，实在有些聒噪——不如就从你开始吧。”
“等等，我，我——”
施长生的叫声戛然而止，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惊人之物。
那是宋敏的眼瞳。
施长生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很大，同时又变得很小，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又在急速下坠，他想喊，但发不出声音，他想挣扎，手脚却不听使唤。
深渊没有尽头，只有黑暗，黑暗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蠢蠢欲动地想要得到释放。
是触须，黑色的触须，长满眼球的触须。
它们伸出来，缠住了他的脚踝，然后迅速攀附至他全身，一点一点地将他包裹。
一股寒意油然而生，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脑子里，窥探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突然这一切全都消失了，施长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他全身被冷汗浸透，几近虚脱。
宋敏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你脑子里的东西，有点奇怪啊，施议长。”
施长生一脸茫然：“啊？”
“你在隐瞒什么，嗯？”宋敏眯着眼盯着他，“‘他们怎么还不来’——‘他们’是谁？”
“是我们。”
宋敏飞快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这里凭空出现了一群人。
背着阳炎剑穿着皮夹克的男人。
身材魁梧扎着丸子头的大个子。
面无表情戴着墨镜的壮硕巨汉。
和一个杵着机械手杖、戴着牛仔帽、略有些驼背和瘸的大胡子。
宋敏倒抽了一口冷气，正要把手伸向一旁的施长生，却听到唰的一声——
一束红光转瞬即逝。
她的眉心出现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窟窿。
她又被那个可恨的红胡子穿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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