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众仙皆散,楚墨和润玉走到半路,又绕了回去。大殿空旷,唯独听得见两人齐齐的脚步声。楚墨站在鼠仙死的地方,在半空伸出手掌,浮空出现个蓝色的光团来,正是鼠仙的一魄。
楚墨先前便算到太微和荼姚无论如何是不会饶过鼠仙的,在天帝杀死鼠仙时,以极微薄的灵力护住了鼠仙的一魄。因楚墨修行的灵力皆来自星辰月华,是以连太微也没有发觉。
润玉双手结出一个法阵,将鼠仙仅余的一魄包裹在里面,好方便他汇聚天地灵气,涵养气魄,召回消散在天地间的剩余魂魄。
将鼠仙一魄安顿好后,楚墨和润玉便一齐走回璇玑宫。月色柔似水河,又如纱薄,像清晨的雾气短暂而脆弱。
半月桥旁,月蓝树上光华流过,微微摇着柳枝样柔软的月蓝枝条。楚墨坐在石凳上,一挥手,原地现出个身着黑衣却面目英俊的男人来。
“奇鸢,荼姚影卫。原名暮辞,灭灵族遗孤少主,十岁时全族尽灭,为卞城王收养,与鎏英公主青梅竹马。后来忘川爆发幽冥之怒,以一己之力平息忘川怒火,却为天后所制,体内被种下盅虫,为天后驾驭,被逼听命效力。”楚墨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敲着石桌,慢慢将奇鸢的一生遭遇讲了出来。
奇鸢的眉毛拧得死紧,冷着脸道:“我已做了,天后不会放过我。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解脱了。这暗无天日的生活,我过够了。”
月神擒住了他,将他呈给荼姚的证据做了手脚。月神在证据上布下了幻术,幻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荼姚见到的证据是作了手脚的真证据,而天帝见到的是真写的假证据。
荼姚自以为有母蛊虫控制奇鸢,奇鸢万万不会背叛她,对他很信任,楚墨才有机可乘。现在把戏拆穿了,荼姚一定不会放过奇鸢这个叛徒的。
看着奇鸢悲痛欲绝又绝望的神色,楚墨勾唇一笑,道:“谁说,我要杀了你?”奇鸢惊诧地抬起头,楚墨又一笑,轻声道:“卞城王和鎏英公主这些年来,一直念着你,本神解了你的蛊虫,你回魔界逍遥去吧。”
奇鸢一愣,重复说了好几遍,“你说的是真的?是真的吗?真的吗?”楚墨无语扶额,在奇鸢期待盼望的目光注视下又点了点头。
“奇鸢多谢月神,谢月神殿下宽容大量,肯饶我一命,给我一条生路。”奇鸢感得泪流满面,痛哭流涕。只是因被楚墨的灵力束缚不得动弹,此刻早已在地上磕头不止了。
他已经受够了荼姚每一次的下令,受够了蛊虫发作时的噬心苦痛,受够了一直黑暗中潜伏蜷缩,没有阳光没有未来的生活。他是暮辞,强烈地思念着义父和鎏英,他想回去。
“先不要急着谢恩,天下没有免费的筵席,我救你,放你,除你体内的蛊虫,都是有条件的。”楚墨伸出手示意奇鸢止住动作,然后在奇鸢审慎的目光下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来日统一魔界,还要你出一臂之力。在此之前,你只要保住卞城王就好了。”
奇鸢本来觉得月神会为难他,但听了楚墨的条件,他反而释然了。月神不需他效力,已是极大的恩德。再者,保护卞城王和鎏英,也是他应尽的责任。
“暮辞领命,必不负月神再造之恩。”楚墨松开了奇鸢的束缚,他这才单膝跪地,对楚墨谢恩。
楚墨轻轻摆手道:“无须多礼,暮辞。不过你要记着,不要做背叛本神的事,我有能力救你,也能再杀你一次,亦或是你心爱看重之人。”
暮辞听了楚墨的警告,神色愈加敬畏。这月神殿下,不仅有一统六界的野心,而且手段了得,善于揣摩人心,拿捏人的软肋,实在是可怕至极。
不管暮辞心里如何想,但楚墨只要他表现出服从的态度就好了。她望向润玉,润玉在手中变化出一个瓶子,掷到暮辞手里,解释道:“每隔十五日服下一枚丹药,此丹药可使你体内的蛊虫陷入沉睡,等到得到荼姚那里尸解天蚕的母虫,墨儿自会将方法教给你。”
暮辞不疑有他,拔掉瓶塞倒了一粒青色丹丸,立刻仰头吞了进去。在天后荼姚的控制下是控制,听月神的话也是听,不如换此时机回魔界和鎏英团聚。
“谢月神,夜神。”暮辞刚一服下,便觉得身上那不曾停过的虫蚁噬咬的痛感消失了。他彻底相信了楚墨和润玉,这二位殿下虽然想利用他,但也不至于使用荼姚那样的卑鄙手段。
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互惠互利,礼尚往来。
暮辞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获得了解放,他浑身都是轻松的。他冲楚墨和润玉再躬身一拜,便离开了天界,朝着忘川去了。
两人折腾大半夜,楚墨往东边天一瞧,天边已出现一抹鱼肚白,清晨霞光闪耀。她打了个哈欠,对看上仍精神奕奕却遮不住眼中疲倦的润玉,笑了声道:“天亮了,该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