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无声，冰凉的空气里氤氲着些许潮湿。
忽略掉不知从哪里散发出的霉味，或许密室倒可以算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江姜从前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睡觉，情愿为了多睡一会儿、直接跳过早餐环节，而现在她却深深感觉到：饥饿才是最可怕的原始欲望。
如果有事情做，暂时少一两顿或许还不会难捱；但现在睁着眼等胃里变得越来越空，这种感触便仿佛是被放大了数倍。
想到这里，江姜又开始庆幸自己被抓前好歹在厨房饱餐了一顿，还能多坚持一会儿。
但此刻，就在厨房门外的多比却不怎么好受。
老实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和姓马尔福的说话，尤其这位“前少主”长得还那么像卢修斯。
“都是多比的错！”小精灵那双大眼睛上的眼睑耷拉着，他时不时抬头戒备地打量德拉科一眼。
德拉科很不擅长应付多比的多愁善感，作为巫师家庭的孩子，一时半会儿间，他很难像哈利和赫敏那样把多比当成平等的交流对象。
“确实是你的错。”他的金发因为烦躁而被揉乱了，“你真的什么也没听到吗？她应该就是在附近被带走的！这么近！”
“小马尔福先生的朋友——那两个像熊一样的男生不停要东西吃！”多比辩驳完，不平又很快转为悲伤，“但这还是多比的错——多比害伟大的哈利·波特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人！”
无论是“伟大的哈利·波特”，还是“他最重要的人”，都精准地踩在德拉科雷区里。
他几乎立刻想要像往常一样发怒，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午后的阳光像被分割好的一块块蜂蜜铺陈在地，昭示着现在该是最后一门魔法史考试的时间。
“我们最好避人耳目。”西奥多说，“虽然斯内普教授最终‘默认’了我们的违规行动，但这不代表其他教职员没有抓到我们的可能。”
老实说，虽然态度强硬，但西奥多自己也没想到：在他以一种冒犯的方式把某些事点破之后，斯内普教授竟然没有发怒，也没有坚持要他们参加考试，而是沉着脸缄默离开。
或许他不愿他们留下遗憾，或许他同样担心自己的学生江姜，又或许……他只是被气到懒得再管他们。
谁知道呢？
就在德拉科不发一语的时候，西奥多扶住了他的肩膀。
“你仔细回忆一下，说不定平时她对你提起过的什么东西会有用——这一学年你们两个之间有许多背着我们的小秘密，是吧？”
德拉科双唇紧抿。
连西奥多和布雷斯等人都没告诉的事，的确有——“邓布利多军”。虽然不参加集会训练，但德拉科也在那份名单上签了字。
心照不宣的是，斯莱特林小圈子的大家都知道江姜和波特在一起暗中行动，也看出德拉科知道其中的事，却从来没有人详细去问。
当然了，乌姆里奇被赶走后，“邓布利多军”的存在几乎也可以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毕竟它的成员遍布四个学院。
德拉科想起江姜那带着疲惫、却依然显得十分明媚的笑脸。
“D.A.的活动场地？用不着担心，霍格沃茨没有比有求必应屋更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说不定是那里！”德拉科有些病急乱投医，“有求必应屋！八楼！好像……好像是在一个什么巨怪画像还是挂毯附近……”
虽然听说了，但目前德拉科自己还暂时没有契机亲眼一见有求必应屋。
“多比……多比知道。”家养小精灵弱弱地说，“事实上，正是多比建议哈利·波特到那里去。”
“带我去！快点！”德拉科揪住多比，眼睛里燃着希望的火焰。
多比审视着他，没有说话。
“啧，行了！不用这么防着我。”德拉科放开多比，后退了半步，“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暂时和那个疤头是一伙的……”
“不是这个问题，先生。”多比平静地看着德拉科——那不是他所习惯的、来自家养小精灵的视线。
“那是什么？”
德拉科莫名有点心虚。
现在的他不似从前那样傲慢得彻底，所以对于家养小精灵强大的魔法实力，他当然也多少知道一些。
“现在你不是我的主人了，对吗？”多比似乎想给自己一点底气，“因为多比是一个自由的小精灵。”
“哦，算是吧。那又怎么样？”德拉科不太想当着西奥多提起父亲被波特反将一军的糗事。
“你不是多比的主人，所以你不能命令多比。”小精灵执拗地望着德拉科，“所以，在拜托别人帮忙的时候——要说‘请’！”
这下，就连西奥多都有点惊讶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叛逆”的家养小精灵。
更让他诧异的是，他看到那个从认识第一天起就表现得自视甚高、惯于享受众星捧月待遇的德拉科·马尔福没有多作犹豫，果真按照家养小精灵的吩咐，艰难地开口：“……请。”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能在有求必应屋里找到江姜。
“真的就是这个鬼地方？”德拉科踢到某个盖着绒布的破旧柜子，皱着眉头抱怨。
“这里时常会变化——根据你的需要。”多比冒失地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
“这看起来像一个藏东西的地方。”西奥多挡住因多比摔倒而掀起的小阵灰尘，只把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好吧，比起‘藏着江姜的地方’，倒不如说是——”
“垃圾场，咳咳。”德拉科提着小精灵身上的一小块布料，把它揪起来。
“谢谢。”多比站好，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
“……”德拉科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细细逛了好几圈后，他们很确定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倒是有一大堆可疑的魔法器物。
当然了，这里也没有尸体——这是大家都不愿开口提起、却又不得不暗自为之庆幸的事。
出了有求必应屋，两个少年之间的气氛明显更加沉重了。
城堡窗外的太阳像一颗被投进啤酒里的蛋黄，逐渐西沉；楼下响起隐隐的喧闹声，似乎是刚出考场的学生们在闹哄哄地欢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