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不济的君不知看起来十分虚弱,脸色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我牵起他的左手,一股渗骨的寒冷传遍我的全身,那感觉就像是泡在天界的玄冰之水中,连体内的灵力都随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番。
君不知西装的袖子因为我这一牵稍稍往上撤了撤,露出了原本洁白纤细的手腕。我又见到了上次出差看到的景象,他的手腕上烙了一圈伤疤。伤疤上有规律的排布着形状大小相同的小口,就像是曾经戴了一副尖刺的手镣,常年未摘而形成的痕迹。我总是觉得,这样的疤痕,我定是在哪里见过。
君不知眼神闪烁,右手搭在左手的手腕上,刻意挡住了那圈疤痕。
我想要仔细看看君不知的右手手腕上是否也有着相同的痕迹,可是右手手腕被袖子挡得严丝合缝,看不出个一二。
“名轶,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陆祖佳焦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沈名轶在陆祖佳的怀里不住地挣扎着。
听到声音后的沈名轶平缓了些,眼睛强睁开来,看向陆祖佳的方向,本是无神的眼睛变得有些迷离。
“名轶,是我,看着我,是我”,陆祖佳呼唤着沈名轶的名字,渴望唤醒被疼痛支配的沈名轶。
万物皆有灵,即使是没有生命的物体,它也会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记忆认主能力很强,短时间离开主人再融合,十分容易。但若长时间脱离主人的身体,就会开始排斥任何身体,会花时间去识别。
离开的时间越长,识别的时间也就越长,整个过程花费的时间就会越长,就会更疼。
沈名轶这段记忆离开了十几年,对仙界冥界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一点儿法力都没有的人类,少了法力的过渡,还是会造成一定的冲击。能忍成他这个样子,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又过去了几分钟,沈名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整个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而陆祖佳就趴在沈名轶的胸口,身体随着沈名轶起伏的胸膛一上一下。
“全部人都死了。”我正思考着如何开口破坏这一段氛围,沈名轶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什么?”
陆祖佳抬起头,望着沈名轶。
而沈名轶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重复着那句话。
“谁死了?”我问道。
“都死了,全都死了”,沈名轶的声音哽咽了起来,直勾勾的眼神也有些扇动,“本来以为设计好了一切,就永无后患了,可是到了最后还是都死了。祖佳死了,梁叔死了,方濡死了,就连中村翼也死了。可是最开始,应该死的人,明明就是我啊。”
我、君不知和陆祖佳三个人眼中都写满了震惊。
后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是都死了?别人暂且不提,中村翼可是中村一郎的亲儿子,怎么会死?
“借着阿翼的那一层关系,我们从中村一郎那里得到了太多的情报,以至于惊动了中村一郎上面的人,后来,中村一郎就被降级了。”
“新来的藤原熊治为人变态,做事风格不同与中村一郎,宁杀三千不漏一人……呵,真是个贴切的形容啊。”
“只是一切发生的都太猝不及防了。藤原熊治一到帝江就禁足了所有人。刚上任不到一个月,他就将特务委员会和特高科整体大换血。不论是华国人还是日本人,只要是曾经有怀疑的,都要经受严刑拷打。”
“经过……祖佳那件事后,打入敌人内部的核心同志就只剩下我和方濡、中村翼三人,其他刚调进来的同志,扛得住的,被藤原熊志怀疑,后来直接杀死。扛不住的,就招了个一干二净,背弃了组织。总之,被藤原熊治怀疑的,就没有一个落得了好下场,一个也没有。”
“梁叔作为我们和新同志的中间人,是被出卖后…被活活折磨死。而阿翼和方濡…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如果不是我没有事先就转移好一切情报,我们就不需要再返回家里,也不会在逃离的时候中了埋伏。他们,也就不会死。我不仅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还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同志……啊……”
沈名轶躺在地上朝天长啸,颈上爆出的青筋一根、一根,每喊一声,那根根青筋就好似发泄着沈名轶的懊悔。
陆祖佳曾经说过。她原以为,那些如地火般生生不息、在黑暗中战斗的特务人员,都是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每一招每一步都会未卜先知,即使出现了什么问题也会拥有非人般的好运,一切任务都应该顺利的可怕。
可是她错了。
他们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也会犯错,这一路来的平安无事都是没日没夜的殚心竭虑才换来的结果,根本就没有什么容易的事情。可是即使考虑到一百种情况,也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出事,毕竟没有人能保证,不会有第一百零一种可能。
这不能怪任何人,因为每一次殚心竭虑的背后,都是“地火们”对信仰的坚守。
陆祖佳的表情有些痛苦。
也是,这样一来,陆祖佳的牺牲就显得更加可惜了罢。
“你一定很痛苦吧,但这…不是你的错。”
竟又是我猜错了,我原以为陆祖佳是想起了自己死的没有价值,却没想到,她首先想到的,还是沈名轶的感受。
听了这话,沈名轶如同个孩子般,侧身拥住了陆祖佳,在她的怀里号啕大哭。
陆祖佳从来没有见过这般脆弱的沈名轶的,我和君不知更加没有见过。不过陆祖佳没有表现的十分震惊,只是轻拥着沈名轶,眸底闪烁着心疼。
陆祖佳死了十年,这世间的人与事本应在喝过孟婆汤之后就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只是执念,害人!
喜欢沧海煮酒馆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沧海煮酒馆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