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明说到做到,尽管身体是个绝脉的菜鸡,但身体素质还是没有问题,行动力也很强,不过月余时间,她就成功被调到了司药司,和岁儿一样帮着打下手。
对她而言,到了这里,那才真是如鱼得水,平时里想偷偷摸摸拿点药材,上面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从来不管他们手底下干不干净。
水至清则无鱼,底层宫人们生活的不容易,有时候被罚了,像他们这种人一般也找不到人开药,基本上都靠自己熬着。熬得过去就继续,熬不过去就是命。
非明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假清高,她也取了一少部分,做的是补元气的药丸——为岁儿做的。
这段时日她跟岁儿同进同出的,但凡有什么情况,她都能及时知晓。只是非明向来喜欢未雨绸缪,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叫后来那个“岁儿”得逞了,女神真要呕死!
这一日天色暗淡,岁儿去给近日食欲不振的刘昭仪送药——准确来说,这孩子就是个人形端盘机,露脸和攀附都是不存在的事,只要不得罪就是好事了。
就算刘昭仪生死还捏在皇帝手心里,碾死他这样的人也跟碾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好在刘昭仪身边的大宫女还是给了些打赏,岁儿明面上高兴的很,开开心心地谢了赏,等回去的时候心里却盘算着有空送明姐姐点什么东西——明薇以前给他说过的,她十四岁的生辰快到了。
女儿家及笄的大事,她一个人在这皇宫里,怎么着也得小小庆贺一番。
经过御花园,这个天里面没什么人。倒不是因为热,一点热气哪阻止得了宫女侍卫们火热的心?而是因为这里草木茂盛,蚊虫太多,待个一时半会儿就浑身是包,这谁受得了!
岁儿抄了条近路,这还是明薇跟他提过的,路虽然偏了点,但距离近,不一会儿就能走完。
却在这时,他听见了两个人的低低的对话,听着像是在诉衷情,还伴随着亲吻声,叫人尴尬的很。
岁儿面红耳赤,只以为是宫女和侍卫偷*情,放轻了手脚,想着不惊动人就过去。
隔着些距离,本来也听不到太多东西,偏在此时,那女子微微提高了声音:“我怀孕了!年哥哥,你救救我!我不想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我们都得死!”
岁儿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那位食欲不振躺在床上修养的刘昭仪的声音!
他吓的要死,却还记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却不慎往后退了一步,让灌木丛发出“簌簌”的声响。
“谁?!”
接下来的事情一片混乱,岁儿听见这声音,一时骇得魂飞魄散,拨腿就跑。
可惜他人小腿短,身体弱的很,虽然有跟着非明锻炼,但岁数是硬伤,哪里跑得过二十多岁的壮年男人?!
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拎住领口,然后被按进了御花园的湖水里……
“不好啦!有人落水了!”
隐隐约约间,他好像听见了明姐姐的声音,然而来不及细细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他就已经晕了过去。
非明将人捞起来以后,就一直照料着他,他窒息太久,高烧不退,只能拿补气丸勉强吊着一口气。
若是她能拿到更珍贵的药材,这补气丸药效自然会更好,哪怕岁儿只剩下一口气,她也能保他不死!可惜这普通药材药力不够,这下可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最初目标不是这个岁儿,但相处久了总有些感情,他要是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真的很麻烦了,所以还是活下来比较好。
他落水的当天,非明是算好了时间的,惊动了不少人。她有了个室友,时不时也维持着一个失眠的习惯,常常去御花园的湖边走一走,这一次去的并不算突兀。
要只有她一个人,她是不敢的,好在那附近人不少,把岁儿推下去的人没来得及处理完,就急匆匆地跑了。
岁儿晕过去的第三天,非明一直防着有人再对他出手,幸运的是时霖终于从行宫里浩浩荡荡地回来了,这一下子震慑得所有人都不敢妄动,非明得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没两天,非明就听说刘昭仪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被皇帝在御花园当场剖开肚子,一卷草席扔去了乱葬岗。
明薇的印象里是有这件事的,如今非明再看,倒是终于把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御花园,刘昭仪,还有她的肚子,岁儿的死,隐隐约约便能串起来一条模糊的线,只是这件事情与非明无关,因此她也没有深究。
——可若真是她想的那样,时霖会放过岁儿这个小人物吗?
当初“岁儿”能够入他的眼,顺路往上爬,是否也因为,时霖一直关注着他?
想到这里,非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生死全在他人一念之间,不由自己掌控,再如何都翻不出对方手掌心……原来竟是这样的滋味……
可不管怎么样,非明为了任务,还是要搏上一搏!
为此她早在之前花费许多积蓄请了太医帮忙看诊,那时候她就求他放出风声,说岁儿窒息太久,可能伤到了脑子,就算醒过来,八成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医大约是看她可怜,又清楚这宫内阴私,所以还是应下了。
可非明不知道的是,在强权面前,太医的这点可怜心思微不足道,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把她卖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