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厮杀了?
在沐菲的记忆里,那段仗剑逍遥的日子遥远的像是上辈子。
印象中更多的是男人的喘息声,兽*欲伴随着暴行,在那间小小的暗室里,日复一日,布满了她的血迹。
只有如今重新拿起剑,感受着敌人的体温和鲜血流淌,生命流逝在她的剑下,才像是真正活了过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非明想起那个人曾经说过,他喜欢敌人绽放在剑下的血花。
他喜欢对手一个个败在他的剑下,他所喜爱的,就是自己的剑道不断精进的过程——而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流了多少血,死的人是否无辜,好像并不是很重要。
他只在乎那一个目标,为了这个目标,他从来不会回头。
在这一刻,她竟好像也能感同身受。
眼前的黑暗令人压抑,心中的愤怒几乎要冲出胸膛。她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为了沐菲的遭遇而愤慨,还是她任由对方残余的意识控制脑海,只知道仇人就在眼前!
她一向不爱杀人,但有些仇恨,唯有以血洗清!
——要杀!
她提剑,精准地对着原随云的方向,一往无前!
任谁都想不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他们这些人一直投鼠忌器,虽然将原随云围住,却担心他这样从容,是否背后还有什么依仗,因此谁都没有先动手。
原随云确实有他的底牌,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地盘,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了如指掌。更别提他早已在外留下了退走的船只,又在此地埋下了□□,只等他们稍一松懈,他便可以逃之夭夭,继续做他光风霁月的无争山庄少庄主。
然而非明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沐菲本就是快要死的人,她人生里唯一的愿望就是复仇。
既然继承了她的身体,那非明自然要为她做好这件事情,哪怕结果比弄玉当初更加惨烈,她也绝不后退!
——这个疯子!她根本不怕死!
原随云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沐菲这个人他是特意关照过的,只是没想到她当初差点冲出岛屿,熬了整整三年,竟然还能练出一手左手剑,全然是不要命似的,打算跟他同归于尽!
蝙蝠公子跟她比起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惜命,他怕死!他的计划里也许有要整个武林陪葬的念头,却绝不愿意自己的野心断送在一个女人手上!
这一场战斗,周围无一人插手。
哪怕是原随云的手下想动,也都被人拦住了。
那个白发女子双目赤红,周身伤口崩裂开,浑身沐浴着血色,是别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她挥剑而起,根本不管防守,只顾着一剑又一剑攻向敌方要害,刺出漫天剑影,恍如一尊浴血而来的复仇修罗!
谁也不愿上前,谁也不敢插手,谁都不能阻止她的复仇!
原随云的飞袖也似乎飞出了漫天的残影,这两个瞎子的武功起码高出了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任何细微的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灵敏的感官,他们两个甚至比那些双目完好的人更加灵活,真的如同久居洞穴的蝙蝠一般,在这崎岖凹凸不平的地方如履平地,不放过任何一个杀死对方的机会!
在这交手的短短一刻钟里,原随云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各门各派的武功他都好像练过,而且还纯熟无比,无论放到谁面前都是个万分棘手的人物,若是他不是这样的心性,谁都要赞一句天之骄子!
可他强,沐菲只会比他更强!
她分明已经恨到极致,谁都能猜出这个女子在被囚禁起来的日子里遭遇了什么。
她被折断过双腿,右手已废,可眼下她手中的剑芒几乎可称一句举世无双!
任凭原随云使出怎样的武林绝学,她只凭着手中三尺青峰,没有任何招式,永远精准地刺向原随云最薄弱的一点!
这是何其可怕,何其骇人的武功!
陆小凤敢保证,即使是身边的人出手,恐怕也只能遗憾败北。
他身边的人眼神放光,望着舞剑的人怔怔出神。
非明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着原随云,堵死了他所有逃生的道路。
他知道哪里有暗道机关,同样是瞎子的非明自然也能从足下的声音里听出来,她绝对不会给他任何逃生的机会!
——他今天必须得死!
“沐菲,即便是杀了我又如何?真正害你的人你心里清楚,她眼下就在这个岛上。”原随云的声音不复从容,开始有了明显的喘息。
楚留香和陆小凤对视一眼,心中已经开始猜测那个人是谁。
原随云试图抛出筹码来蛊惑她,因为面前的女子根本不惧怕任何威胁,她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而来。
然而她对另外的那个仇人充耳不闻,只一心一意要杀死他。
枯梅在这个岛上挺好的,但是沐菲对枯梅的感情太复杂,她主要的杀意都是针对原随云,这是个真正的恶魔,折磨了她整整三年——枯梅当然该死,但她不着急。
原随云满腔智计无用武之地,只好开始撕裂她的伤口,扰乱她的心神,“沐菲,你是不是很伤心?在这里整整三年的时间,峨眉却没有一个人寻你,甚至连你的消息都封锁了——枯梅师太对外说你剿匪身亡,你在这里受尽折磨,千方百计想要逃出去,可没有任何人在乎你。”
从原随云嘴里吐出“枯梅师太”四个字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会?!师叔?”
“枯梅师太?!”
“竟然是她?!”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路上假死而已。”
非明面色不变,沐菲残余的意识却在脑海中翻涌成浪潮,几近疯狂!
原随云接下来仍然在用全天下最恶毒的话,刺激她,可非明却猛然将沐菲的所有意识压制住,灵魂和身体同时发力,趁着他自己分神说话的空档,她一剑穿透了原随云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钉死在地上!
他嘴里发出的声音好像破败的风箱,心肺皮肉一起穿透,他整个人几乎没办法喘气。
这样的伤口全天下没有人能治,他必死无疑。
“不——”
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传来,非明能够感受到那道风声,旋即毫不留情地一脚将扑过来的女子踹开。
非明喘了口气,露出一个带着杀气的笑,朝着那个方向比了比脖子。
——谁敢拦她,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