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非明的眼中跳动,像是宝石中心嵌入奇异的花纹,变成稀世奇珍。
底下的宝阁里早已经不剩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轻轻一吹顺便放了把火,让这间材质不易燃的建筑开始了缓慢长久的燃烧。
这火自然不是凡火,是早年非明在深渊里偶然炼成的魔火,但凡有灵气的东西一沾便燃,什么法术加上去都不过是火上浇油,轻易熄不灭。
不过眼下那座正在燃烧空空如也的宝阁早已经不是被人关注的重点,唯有空中蔓延的红色与黑色牵动所有人的心神。
江疏影的神色有些许凝重,同为大乘期,他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对方的强势和难以应付,非明甚至还不是大乘后期,可这攻势当世也少有人能及。
她能坐稳魔帝之位,靠的从来都不是运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力量!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凭司眠百般筹谋,也只能乖乖被困在魔帝宫上百年。
——而如今,这力量就彻底展现在江疏影的面前。
曾经的师兄妹,刀剑相向;曾经的师徒,反目成仇。
在今日之前,若是不曾亲眼看到,谁能想象到一个人的力量会可怕到这样的地步?
黑与红交织着占满了视野,数不尽,看不到边界和尽头……足够让人绝望。
一个人的力量或许很渺小,可在修*真界,只要你足够强大,即使是一个人,也有着翻天覆地的能力。
过去明非没有力量,于是她也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唯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假如能活下去,谁会愿意死呢?
可明非没有办法,从生到死,命运从来不由她自己主宰。
她若真的无怨无悔无恨,那非明也不会站在这里。
女孩扬眉一笑,身影逐渐融入漫天的红与黑中,如同墨水滴入大海,顷刻间便自然而然地淡去,唯有肆意狂放的笑容留在众人心中,久久难以忘去。
现实已容不得江疏影多做思考,甚至来不及沉思,他便迎上了从天而降的黑影。
在修*真界,弱者难以生存,唯有加入宗门,才能避免日日担惊受怕的局面,可在很多时候,面对危机,弱小的仍然是被最先舍弃的。
江疏影并不在乎宗门弟子们的性命,也无所谓宗门的名声。他之所以选择先救下这批弟子,无非是因为不救长老们,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若是不救底下那群弟子,他们暴*露在大乘期的攻击下,一眨眼被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但事实上,在现今的非明手里,这群长老们也未必就比纸糊的好多少。
在江疏影的剑芒对上黑光的那一刻,非明的身影也在不断闪烁,须臾间手指便洞穿了三人的胸膛。
来不及反应,再如何迅速在非明看来也显得过分迟钝,一瞬间血色蔓延,对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人已经从半空中栽落,失去了呼吸。
非明向来不喜欢残*暴*血*腥的战斗,实在是把场面弄的太难看了,完全不符合她优雅淡泊的气质。
她钟情于杀人不见血,衣袂不沾尘,像西门吹雪那样,一剑毙命,干脆利落又果断,才是她的风格。
可大概是在魔界待久了,总免不了沾上一点那边的风气,拿在手中的剑锋穿过仇人的胸膛,远比不过自己亲自用双手去感知对方的温度。
——原来这群人的血也是热的,心脏也是红色的,跳的比谁都欢快。
世上少有兵器比得上大乘期修士的身体,非明的指甲并没有留长,可切肉却远比刀切豆腐更加轻松,手指撕裂对方的护体法器、护身软甲、修士本身坚硬如铠甲的身体……一寸一寸,如刀锋裁纸,它们比蝉翼更薄。
等江疏影终于腾出手来制止她的时候,她的身形便又一次隐没在了空气中。
消失之前,非明再一次挑衅般地朝他笑了,指尖还滴着旁人的血,目光和场景一样,嘲讽而森然。
江疏影眉头微蹙,脸上并没有丝毫伤心,只是一种微妙的苦恼。
毕竟三个长老,对于天玄宗来说,也是很大的损失——要知道,能修炼到渡劫期的,怎么也得花个上千年时间,天玄宗所有的长老加起来,也绝不会超过十五个。
她杀的正是三个骂的最狠的,可实力在几个长老们中却并不是垫底。
有点麻烦。
江疏影闭上眼试图感知她的存在,但非明早已是逃跑的老手了。她滑不留手的像条泥鳅,一击即中,见好就收,并没有在敌方大本营多留恋的意图。
“我还会回来的。”
非明的声音轻柔地响彻在所有人耳边,说着标准的大反派台词:“江疏影,下次再见,必然是尔等死期。”
话本子里的反派注定要被打脸,可非明撂下狠话,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忽略。
除了被放狠话的当事人,其他人无不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将手中武器再一次握紧。
如临大敌,战战兢兢,他们理应怀抱着如此恐惧,就像是明非等待着不知何时落下的屠刀,直至死亡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