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黑暗的世界。
没有一丝光亮。
无日无夜, 无风无雨, 没有一滴水, 没有一棵植物。
亘古永恒的死寂之地,也不存在任何的生命。
静止的, 悄无声息的,被遗忘的世界里,突然听到了轻微的响动,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谁在悄声私语。
一瓣嫩芽从黑漆漆的土壤中钻了出来,叶脉间流动着微弱的光点,它飞快的生长着,直指和大地一样颜色的天空,在眨眼间就长到了近二十米,结出了小灯笼般的浑圆果实。
它的每一寸叶片和树皮都散发着微光, 照亮了惨淡漆黑的世界。
饱胀的果实砰的一声炸开了, 四散的种子坠落土壤, 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嫩芽, 飞快的抽条展叶开花,逐渐点亮了大荒世界,也吸引了不知从何时起,原本不属于这里,却悄然蛰伏于此的生物。
那是一群怪物, 有着人类的形态, 五官塌陷, 双眼惨白,几乎无法视物,浑身上下惨白兮兮,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毛发。
手指和脚趾间有一层薄膜,脊椎弯曲,骨关节柔软,趴伏在地上像一团黏黏糊糊的白肉,恶心又怪异。
师尊拎着周晟穿行在无边无际的大荒世界中,搜寻着璇玑的踪影。
脚下漆黑无光的世界突然有了一点光。
漆黑的土壤像是枯草被星星点点的光引燃,光点以燎原之势横扫漫无边际的原野,只需刹那,被黑暗侵袭的世界有了光明。
“怎么回事?”
预感到不寻常的师尊,寻着光点的根源而去。
“璇玑!”
散发着柔和星光的树枝往后退去,师尊好似穿梭在婆娑星海中,他左右四顾,慌张的搜寻着璇玑的身影。
“徒儿!”
师尊随手扔下了昏迷不醒的周晟,四处搜寻着璇玑的踪迹。
“为师来寻你了,徒儿,你在哪?!”
轻轻的喘息声吸引了师尊的注意力,他挥开碍事的树枝,朝着一个方向冲去,果然见到了倒在树下的爱徒。
“徒儿?为师终于找到你了!”师尊欣喜若狂,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爱徒,所有的烦恼忧愁好似突然烟消云散了。
韩一笑摸了摸被霜清刺伤的胸口,呼吸之间,牵扯到伤口,疼得她冒了一头的冷汗。
“我没事......师父,你来找我了?我不是做梦吧。”
苍白的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师尊依稀还是那般模样,美得令众生动容,惹得天地垂怜。
师尊撩开了她额前的乱发,手指接触到肌肤的瞬间,他惊恐发现,“徒儿,为何你突然长大了,还丧失了所有的修为?”
“师父,我早该长大了,”眼角余光瞥过,红线指向不远处,“周晟?”
韩一笑扶着师尊的手臂挣扎着站起身来,“他在这.......师父,我得去找他。”
“你说的是拿着你的修罗刀的那小子?”师尊没好气的招手吸来扔昏迷不醒的周晟,“找他作甚?”
韩一笑没有回答师尊的问题。
她半蹲下来,查看起他的伤势,周晟全身经脉尽断,失血过多,耗费了大量修为,恢复得十分缓慢。
“师父,这是哪?”
“大荒......传说中天地初开的混沌之地,无风无雨无日无夜,是个死寂之地,说来也怪,亘古永恒的处于黑暗的大荒竟然长出了这些参天巨树.......天地阴阳秩序果然颠倒了吗?”
师尊的声音越说越小,他只怕,凭他的本事,如何能护得徒儿性命无虞,更何况他即将衰败陨灭。
大荒世界充盈着浓重的生命力和斑驳混杂的元素,按理说,应该是土壤肥沃,仙气充沛的祥瑞之地,为何会不分白天黑夜,连草木都生不出来。
韩一笑盘腿坐下,屏气凝神的吸收着广袤无垠的大荒世界里的元素,若是能在撑破肚皮前,尽数将这里的能量悉数消化吸收,那样就算来一百个霜清,她也不怕。
“徒儿,你这是......”师尊难以置信的看着璇玑的小腹处渐渐凝结出芝麻点大的微光。
修炼内丹是个极其复杂且艰难的过程,短则十年,多则百年,且稍有不慎,极容易走火入魔,堕入魔道,璇玑怎能做到这般迅速?
***
蓬莱仙山。
尊上连同蓬莱众弟子们正协力修补着濒临坍塌的结界。
脚下的大地在瑟瑟发抖,云海之下的黑色海水在咆哮翻腾,海浪越拍越高,卷起百丈的海水逼近蓬莱。
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只听清脆一声,一滴海水轻而易举的冲破了坚如铁壁的结界,裂纹沿着平面迅速蔓延,透明的结界再也承受不住从四面八方的巨压,猛地炸开。
“师尊!”
措手不及的弟子们绝望的呼喊着。
一线天渐渐分开,足下的土壤裂开,海上蒸腾的水雾弥漫天地,遮蔽了太阳和月亮,天地无光,失去了结界庇护的蓬莱气温骤降,云海翻腾的海上仙山一点点的分解,坠入万丈深海。
“师尊!”
斑杂的元素从七窍疯狂涌入,众位弟子只觉整个鼻腔和喉管,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烧灼起来,阻塞不通,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在一瞬间被外界污秽的空气打回凡人之躯,一众如丧家之犬的弟子们除了呼唤师尊,别无他法。
师尊已无暇顾及他们,结界被摧毁,他受到的反噬远比他预计还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