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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纯向红A投去求助的眼神。

红A抱着胳膊往厨房的门框上一靠, 面露微笑,摆明是要看好戏,才不打算帮忙。

塑料母子情每天都在接受严峻的考验, 脆弱得一碰就碎。

红A不配合,源纯也毫无办法,她委屈巴巴地撅了噘嘴, 哀怨地瞪了红A一眼,转头看向库丘林,目光中充满暗示。

库丘林就是仗义, 他眨眨眼睛,表示明白了,然后突然一拍桌子, 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等所有人都看他的时候,他再作恍然大悟状, 对中也解释:“master指的是你不喜欢的那个小子,他叫太宰治。”

源纯:“……”

中也:“???”

红A差点儿笑出声。

源纯深吸一口气,表面不动声色, 实际上在脑子里疯狂给库丘林发弹窗:【库酱!!!】

库丘林:【嗯哼?】

源纯:【你是故意的吧!】

库丘林装傻, 【不是你让我解释的吗?】

源纯抬起小短腿, 在桌子下狠狠地踹了库丘林一脚,【你还不如看戏!】

因为是半夜苏醒的缘故,中也整个人都懵懵的,像一台运行速度无比缓慢的老电脑,他愣了得有十来秒, 脸上才浮现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踢我?”

库丘林神色无辜。

源纯:“……对不起我错了。”

平白无故被踹了一脚, 中也总算开始清醒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库丘林的话是什么意思,进而脸色一变,目光幽幽地转向源纯,眼神十分复杂。

“不是这样的,”源纯被中也那双好似汪着一湖水的蓝色大眼睛看得心慌,她赶紧解释,“这是个误会!”

“哪里误会了?”中也问,“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太宰治?”

源纯:“……是的。”

“你一开始是不是跟我说你叫太宰治子?”中也又问。

源纯:“……是的。”

中也不吭声了,他摊开手,意思是“你还有什么话说”。

源纯仿佛听到白色相簿的BMG响了起来,无情地围绕着她三百六十度旋转播放。此刻她就是正跟东马太宰接吻的北源纯,而雪莱中也正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源纯的脑子飞快地转起来,思考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进入家庭破裂的BE路线。

还没等源纯想出万全之策,中也已经脑补完了前因后果,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明明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却很成熟,“我知道了,他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吧。”

源纯:“唉……哎???”

“所以你才会用他的名字当假名,”中也自顾自地说,“才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河把他救上来,还总是执着地想问他叫什么。”

是、是这样的吗?源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要不是当事人,这故事她就相信了。

“怪不得你俩长得这么像,”中也像连吃了一箱柠檬,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点酸溜溜的,“你怎么没把他带回来?”

库丘林:一个黑发褐眸,一个白发红眼,哪里像?

红A:确实有点微妙的相似,比如都很能找麻烦。

中也的思维跳得太快了,源纯完全没能跟得上他的思路,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他回家了啊。”

“那……那你也要回去吗?”中也小小声问。

他从规规矩矩的坐姿变成了抱着膝盖蜷成一团的姿势,看起来十分缺乏安全感。

“我回哪儿去?”源纯困惑不解,她竖起手指,在头顶画了个圈,“这不就是我的家吗?”

中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源纯看了好半天,最后他终于确认了什么,这才从椅子上跳下去,揉着眼睛走了,“我接着睡觉去了……晚安。”

没等源纯回答,中也小小的身影就蹬蹬蹬地跑上了楼梯,完全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

“……他怎么了?”源纯问。自从中也脑补出她跟太宰的姐弟关系,她就感觉自己被问号包围了。

红A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源纯对与自己相关的情感变化的感知比以前迟钝了太多,虽说以前她也是靠着本能在迦勒底杂技端水,但也没呆滞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在担心。”红A简单解释。

源纯追问:“担心什么?”

“答案自己找,你是他姐姐。”红A把源纯从椅子上抱下来,“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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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源纯哄睡着之后,红A回了一趟迦勒底星。

迦勒底星没有时间的概念,横滨是夜晚,这里还是白天,代替太阳的天体高高挂在半空,日光明媚,天气晴好。

红A在管制室找到了靠在椅子里假寐的罗曼医生。

“她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把你和泛人类史换了回来?”红A摇醒罗曼医生,开门见山地问。

这个问题困扰了迦勒底的众多从者很长时间,但大多数从者只是在心里犯嘀咕,并不追根究底,反正源纯目前好好的,这就够了。

有些从者去找罗曼医生询问过,全都被他敷衍走了。一向脾气比面团还软的罗曼医生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态度异常强硬,问急了就灵基再临,直接变成所罗门王,宁可打一架,反正就是不说。

罗曼医生茫然地看着红A,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轻轻地“啊”了一声,“你怎么也——”

“不想说也行,”红A换了个问题,“她这种傻不拉几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会恶化吗?”

这才是红A最关心的。事到如今,纠结源纯付出了什么代价、为什么只有她可以这样做,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付出对她的影响是一时的,还是永远的。

红A跟罗曼医生对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坚定,是得不到答案决不罢休的姿态。

这让罗曼医生感到很头疼。

在迦勒底的众多从者中,有少数几位,如果他们想要对源纯的事刨根问底,罗曼医生是没法拒绝的。

红A就是其中之一。

“不会恶化,”罗曼医生挠挠头,“怎么说呢……现在的她,其实很接近她最初的状态。”

红A表示没听懂。

“她刚到迦勒底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罗曼医生陷入了回忆里,“她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让所有人都喜欢上她了。在那些人眼里,她善良、温柔、礼貌、坚强……毫不夸张地说,她对外展现出了人类所能拥有的全部美好品质。”

红A有点明白了,他缓缓地皱起了眉。

即使是金钱,也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完美无缺的不是人,有缺陷的才是。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才慢慢变得鲜活起来,开始暴露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罗曼医生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浅浅的笑,“比如上课偷懒、半夜潜入厨房偷吃零食之类的。”

厨房是红A的地盘,最开始蛋糕丢了,他还以为是进了老鼠,就放了捕鼠夹,结果却抓住了一只被夹得嗷嗷叫、泪流满面的源纯。

红A跟着笑了一下,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神色再次变得严肃,“三年前,你和盖提亚带着昏迷的她从时间神殿出来,她睡了整整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源纯才醒,达芬奇和罗曼医生的检查结果是疲劳过度,没有其他暗伤。

那时的迦勒底因为未经许可,私自启动灵子转移装置,正受到联合国和时钟塔的问责,从者们则面临被强制遣返的尴尬局面,总之就是完全没有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该有的待遇。

但这些麻烦都跟源纯无关,因为她是被人理保障系统从异世界拽过来的,身份没有记录,只要迦勒底防得严实,哪一方势力都查不到她的头上。

在迦勒底被其他势力接手前,源纯被人理保障系统送回了原本的世界,之后罗曼医生、达芬奇和福尔摩斯联手作假资料,抹去了她存在的一切痕迹。

“那时候我就该觉察到不对的,”红A按住太阳穴,缓缓道,“但局面太乱了,之后麻烦接踵而至,根本没时间细想。”

因为所罗门王和盖提亚之间的特殊关系,想要阻止盖提亚完成人理烧却,罗曼医生必须死,而且是死得连英灵座上都没有他存在的痕迹才行。

但事后罗曼医生的存在被保留下来了,能做到这点,源纯到底动用了多大的权能,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即使从者们不清楚内情,心里也会有个衡量。

源纯和从者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特异点,患难与共,生死相依,关系早就不是简单几个词可以定义概括的,如此深厚的情义,她又不是白眼狼,怎么会毫无顾虑地把从者们丢在迦勒底面对虎视眈眈的各方势力,自己带着钱,轻轻松松地直接回家度假去了?

这样的情况还发生了两次——阻止人理烧却后,解除地球漂白后。

每一次的异常都发生在源纯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拯救世界的任务后。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红A缓缓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他的声音十分平静:“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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