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这个动作不对,比起直刺,这个时候横劈要好得很多,在对方格挡住胸前位置的时候,可以攻击对方的腹部,下盘略低,横劈这样!”
“哈哈哈……”中年男人笑声爽朗,拍了拍他的头,“今天让你看的书看完了吗?”
“已经看完了,而且我还多背了一篇文章。你要抽背吗?”男孩晃了晃手里的木剑,语气里面满是骄矜。
“我抽背什么啊,我文化还没有你高呢,看了就好,那你可以再去看一点自己喜欢的书,或者是把你左手练一练。”
男孩眉目一压,语气有些希冀,“那我可以出去玩吗?我看电视上像我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可以出去玩的,身边还都有好多的小伙伴。”
男人蹲下身子,怜惜一般地看着他,“不行哦,你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你还得长大一点才能出去,你要记得,你——”
男人还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被男孩沉声打断了,“要坚守公理,我的灵魂刻着忠诚、英勇、执着。我生来就带着荣誉,我此生沐浴荣光。”
男人目光欣慰,“记得就好,所以要听话一点。”
男孩点头,“我知道,我听话的。”
少年的谢景就是这么过来的,他的童年没有游戏机、没有玩具、没有同伴,有的只是一天比一天更要锋利的剑戟,他挥剑的动作越来越快,左手也越来越熟练,几乎和自己的右手没有什么区别。无聊时他会看书,男人有一个很大的书馆,里面放着很多书,直到他后来离开都没有看完。
他待的地方是空旷的,除了平时训练休息的房子,以及一块很大的坪地再无其他。他没有见过其他的人,也没有看到男人带别的人回来过。他几乎觉得这个地方与世隔绝。
直到后来他长大,被秘密送往津安,那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了别的人,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以往的时候,他只能在书本或者电视上面看到过。
刚开始的时候男人很少联系他,只是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也不会告诉他需要做什么,让他好好活着就行。
他知道这是一个计划,他负责卧底,所以可能会牺牲。不过没关系,他明白自己在走怎么样的一条路。
他遇见任霄是在地下拳场,那时候他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一年多了。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有时候谢景觉得日子挺无聊的,但是遇到能打的,他又觉得干劲十足。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是他的对手。因为虽然这个地下拳场并不合法,但是分配对手的时候,都是按着年龄来的,不会让人觉得以大欺小了。
很多人跟这个地下拳场签了卖身契,如果不小心被打死了,那么会赔付一笔很可观的安置费,用以抚慰家人的心。当然了,他们也接杀人的悬赏令,那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来源。
不过谢景不会,他不接悬赏令,也不和拳场签什么契约,因为他没有家人。就算有一天死在外面,也没有谁会给自己收尸,所以没有抚慰身后人的必要。可是死在外面也没有关系。毕竟那时候谢景是真的相信,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荣光。
他渐渐打出了名声,所以拳场的老板会专门请他来解决掉他这个年龄段的来踢馆的人,偶尔他也越级挑战一下,尽管这样做的风险就是随时可能被打死。而这些所带来的收入,已经足够支撑他在这所犯罪都市存活。他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不打拳的时候,会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图书馆看书,然后默默等着上面给自己发布指示。偶尔他也会钻小巷子,买很多的小零食吃。
这个在拳场上出手不留余地的少年,私底下却是一个喜欢吃小蛋糕和辣条的家伙,遇到特别喜欢的,他还会一口气买很多,吃完就满足的舔舔嘴唇,然后呼呼大睡一整天。
日子就这样算得上按部就班的过下去,那时候拳场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他的拳头向对手挥舞过去的时候,能够听到风声呼啦作响,失败者在地上哀嚎,他披着战袍看着台上的观众,满眼骄傲自得,就像是一个王者。他们称呼他为战神。
少年的谢景还够不到这个级别的拳手,他有时候也会坐在台下,看着战神赢得一场又一场的比赛,默默思量如果是自己遇上他,能不能打赢。
后来他接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潜伏到津安当地一个帮派里面。而很幸运的是,少年谢景认识这个人。他每个月都会来拳场那么一两次,为自己挑选一些合适的保镖。
所以,他开始思考,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人注意到自己。而后,少年的谢景,注意到了那个打遍拳场无敌手的战神。
没人能够相信他能打赢战神,就连拳场的老板都不相信,毕竟他很喜欢这个能打的少年,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比战神还要能打,可是这不会是现在。拳场老板这样劝他,“如果你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先借给你,没必要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去,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厚重的红色幕布后,观众的沸腾嘶吼震得人耳鼓发蒙。谢景一圈圈往自己的手心缠着绷带,虽然缠手会有一定的保护作用,抓握的时候也能更牢,但其实这会导致手掌十分不灵活的。不过这点他一般都是忽略不计的,毕竟缠手最大的作用就是还更装逼!
少年时的谢景神情不为所动,他站起身,活动活动脖颈,然后扭了扭手腕,挑眉说道,“最后一句话我赞同。”
——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拳场老板不无遗憾地摇摇头,他只负责坐庄,有生意是好事。他见过很多拳手,辉煌一时退隐还乡的不是没有,但很少,这一行来钱挺快的,在这个城市,但凡有点能力的,挤破了头地巴巴往上赶着,打到最后,落了一生伤,赚的钱都还不够医药费的了。不过这也算是好的情况,有的甚至直接是运气不好,上了擂台就下不来了。
但是这个少年不同,他确实年轻,样子甚至看不出具体的年龄。他身上没有什么阴冷森寒的气质,很多时候看起来是温和散漫的,充满着年轻人的慵懒和朝气。拳场里面打下手的和他混熟了,都说他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说起来话一套一套的,能让人又气又没办法反驳。
他似乎很缺钱,但似乎也不缺。因为有时,他可以猛到接连一个星期都在打拳。但是也可以闲到一个月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比起毒舌,搞不清属性,他也有可爱的一面,会请他们喝很贵的酒,和拳场的服务员玩幼稚的小游戏,猜石头剪刀布,输了还免费给他们休闲区的客人表演徒手劈木板。
所有人都说他挺好相处的,但是拳场老板总觉得他内心深处似乎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总之不是一个很能看懂的家伙,
“当——”擂台金钟一敲,台下尖利的嘘声跟喝彩轰然响起,一圈一圈仿若以擂台为中心如同浪潮一般席卷而来。裁判退到一旁,战神猛然甩掉披风,不屑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对手,“奶娃娃一个,回家吃奶去吧!”
少年谢景只是心想,对待自己的敌人如此轻蔑,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支撑自己狂妄,那就是大言不惭了。他一向觉得自己是前者。
谢景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那输了不要哭得找妈妈哦。”极尽猖狂。
“上!上!打他!”
“战神上啊,打死他!”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没有人觉得他这个年纪的人站在这个台上,既异样又可悲,他们只信奉弱肉强食,输家就该挨打,就该受到唾弃。
战神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意,如闪电般蹿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