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黑发往下滴着水, 却紧抿唇看着纹丝不动的门把手。清亮的丹凤眼里,闪过寒意。
——锁眼被人用胶水堵死了。
闻人清扭头,看向四周。
“季熏, 往后退。”她声音平静。
厕所里的奶熏听话的往后退了几步。
哐当!
哐当!
重物重重砸在门上,那扇门脆弱的颤了两下。
季熏咽了咽口水,往后退。
哐!哐!哐!
又是重重的几声响,门应声被砸开那一瞬,季熏怔住。
门外的那道身影, 背后是连绵的雨幕。
她一身是雨,再也没有半点初见时的精致。
那是季熏第一次见到闻人清那么狼狈, 却那么有亲近感。
她抿了抿唇, 感觉鼻子有点酸。然后小鸡奔向鸡妈妈似的小碎步跑过去。
“清清…。”
她小奶音有些颤抖,杏儿眼里水汽氤氲。
闻人清垂眸,看她半晌。
“嗯。我来了。”知道你害怕。
外头的雨还是那么吓人, 狂风把树吹得东倒西歪。
门开着的时候,吹进来的风甚至更加冰凉猛烈,门口一阵呜呜声。
季熏却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她伸出小白手, 去擦闻人清脸上的雨水:“你身上都是雨呀。清清…”
季熏心里感动,鼻子有些酸。在这个被雨幕和风笼罩的黄昏。
天黑得有些吓人,可是她的朋友却来得很早。
早到别人还没发现自己不见, 她就冒着雨闯了进来。
季熏忍着想哭的冲动,声音哽咽:“为什么不撑伞啊,会感冒的。”
清清是笨蛋。
身体不好却还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闻人清沉默地看她,没有说话。
小团子似乎就是那种容易被感动的人,在她来之前的那段时间里, 对方显然被吓坏了。小脸煞白, 大眼睛里盛着水汽。
她怀疑自己如果这时再多说一句, 小团子就会放声大哭。
“手机没带吗?”闻人清凝眸看她。
季熏瘪了瘪嘴:“…没有。”
她看着闻人清浑身湿透,校服往下滴水的模样,很奇怪的,鼻子一阵酸涩。
心里那种感动与心疼混杂在一起,变成一种格外矛盾的感激。
她想,哪怕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任务,有些莫名奇妙。
可她却真的交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熏熏宝贝忍着哭的样子,可怜极了。眼睛红红的,小嘴也不是平时弯起来笑的模样了。
她去脱自己身上的外套,露出两截嫩生生的胳膊,声音软糯:“你要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感冒的。”
风吹进来,脱了外套的熏熏宝贝猛地打了个摆子。
闻人清垂眸,声音冷冷的:“太小了,穿不了。”
她穿了,小团子穿什么?光着膀子跑进雨里?
闻人清觉得荒谬。
季熏闻言忙低头看:“不会的呀。校服外套大,那你披在身上也好的。”
她嘀嘀咕咕,大眼睛紫葡萄似的看着人,满是关怀。
看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仿佛完全没想过自己是被人故意关到厕所,闻人清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烦躁和戾气。
然而她压下了这股情绪,平静道:“先回去。”
季熏回头看了看坏掉的厕所门,弱弱道:“那这个…”
闻人清打断她:“不用管。交给我。”
她个子稍微比季熏高一点,这幅身体严格说起来,也只比季熏大个两岁。可说话的神态,遇到事情的镇定,却比季熏更像个大人。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在她那里,都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奶熏就没什么话说了,她睁着圆溜溜的杏儿眼:“哦。”
“那我们赶紧走吧。你得快点回去把衣服换了,会着凉的。”
季熏立刻着急起来,她瞧着闻人清湿哒哒的样子,两只小手抬起来摸了一下袖子上的水,又忧愁的挪开,很是担心。
闻人清看着她清澈的眸光,低低地应她:“嗯。”
到现在,她还能清楚的想起在教室里转身,却看不到季熏的那一刻,心里的感觉。
那种不解、震惊、迫不及待、还有失落。
人要习惯一样温暖的事物,真的太容易了。
从生下来蹒跚学路到现在,她用了许多时间学会了接受冷漠,接受孤独,接受拒绝一切和自己无关的美好。
可是面前这只小团子一出现,甚至不足一个三百六十五天,她就飞速的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所以转身那一刹那,看不到对方,充斥心头的是浓浓的不适和失落。
如果放在半年前,有人告诉她,闻人清,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
可是世事就是这么奇妙。
闻人清眸光从季熏身上挪开,那丝浅浅的温柔在落向堵住门的椅子,和被胶水堵住的锁眼时,变成翻涌的愤怒。
季熏对这一切毫无所觉,她正忙着抖开手里的外套。
“清清。”小团子忽然拉了拉闻人清袖子,她用小奶音骄傲地开口,“咱们把这个外套当成雨衣,躲在下面跑到校门口。”
闻人清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梢,丹凤眼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好笑。
她身上已经都是雨水了,躲这么片刻,又有什么用。
可是奶熏小朋友很热情,见闻人清不动,就用软乎乎又泛着温暖的小手去拉她。
“清清,你低头呀。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就跑过去!”